千金上贼床 第十九章

  她要还他清白?莫非她看见什么又知道什么?
  正忖着,他被押至求安身边。
  「草民参见李大人。」他拱手一揖,直挺挺地站着。
  见他站着,欧阳勤喝道:「大胆!见了李大人还不跪下?!」
  陆震涛神情平静,「草民无罪,何须跪下?」
  一旁,求安抬起眼望着他,心头一惊,因为他的样子真的有点憔悴狼狈,不只满脸胡碴,身上还微微有了味道。
  见他清痩这么多,她可以想见他在牢中必定过了几天不轻松的日子。
  看着,她不禁心痛,如果她早几天醒来,是不是他不用受这样的罪?
  「十二爷,对不起……」她声音虚弱地道:「我来迟了……」
  看着她那苍白的脸及虚弱的模样,再听见她气若游丝的一声对不起,陆震涛的胸口一阵抽紧。
  「陆震涛,」这时,李大人问了,「大烟乃朝廷的特许品,不得私下买卖流通,但却在你的船上查获大烟,你可知罪?」
  「大人,草民绝无走私大烟。」
  「姑娘,」李大人转而直视着求安,问道:「报上你的姓名,说明你与陆震涛的关系。」
  「民女周、周求安,永乐人。」一直以来她都欺骗陆震涛,现在认了自己姓杜,恐怕只会引起他的疑心,因此她斗胆的欺骗了李大人。
  「周求安,」这时,李大人续问:「你说你能证明陆震涛的清白?」
  「是的,大人,十二爷的货物遭到调包的时候,我在现场。」她说:「我亲眼见到有人调包船上货物,欲嫁祸十二爷。」
  「若属实,为何你到现在才现身?」李大人问。
  「民女当时想立刻回去通知十二爷,无奈被真正的犯人发现,情急之下,民女跳入河中,之后我……」说着,她突然咳了起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见状,陆震涛立刻蹲下轻拍着她的背,当他一触碰到她,发现她的身子十分冰冷。
  「大人,她落水之后失去意识,寒气窜入体内,十分虚弱,可否……」
  「不,」求安打断了他,续道:「大人,我、我有看见那真正的犯人。」
  「是吗?」李大人神情严肃地道:「你可还认得出他?」
  「他化成灰,我、我都认得。」她神情坚定,语气笃定,「那人便是恭王爷之子范志霄。」
  此话一出,堂上一片哗然。
  「大胆!」县官斥喝,「你说的可是恭王之子!」
  「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她目光一凝,直视着李大人,「大人廉明,当明察秋毫,还十二爷清白。」
  「周氏,你指控恭王之子,可有确证?」李大人问。
  「大人只要将范志霄提至公堂,民女便能指认他。」她说。
  李大人沉吟片刻,下令,「立刻传范志霄上堂。」
  范长庵跟范志霄正巧在临河,听闻求安所指控之事,立刻斥为无稽,但李大人奉圣令离京审案,范长庵纵使贵为王爷也不能违逆,于是便领着范志霄来到官衙。
  范志霄虽自认天衣无缝,就算求安指控他,只要他不认,李大人也奈何不了他,但一路上还是忐忑不安。
  来到公堂之上,看见当日他欲染指的少年郎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姑娘时,他先吓了一跳。
  「来人,备座。」李大人命人摆上一张椅子,「恭王爷,请坐。」
  范长庵是圣上的皇叔,自然备受礼遇。他落坐后,李大人便开始进行堂审。
  「周氏,你看清楚,你说的那个犯人是否就在堂上?」
  求安点头,手指着站在范长庵身边的范志霄,「犯人就是他。」
  「你胡说什么?」范志霄瞠目怒斥,「是陆震涛要你血口喷人,胡乱栽赃的吗?」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求安其实晕眩得十分厉害,而且身体冷得发颤,若不是靠坚强的意志力撑着,她已经倒下了。「大人,我亲眼看见也亲耳听到范公子掳走船工之女,胁迫他帮忙将货物调包,想教船到河安时遭当地监管官大人查获,嫁祸于十二爷。」
  「你胡说!」范志霄心虚,色厉内荏地道:「是陆震涛要你这么说的吧?哼!
  他让你女扮男装贴身伺候,天知道你们是不是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范志霄,你的嘴巴放干净一点!」闻言,陆震涛沉声一喝。
  「难道不是?」范志霄哼声。
  「就算我跟她真有什么,也不是见不得人的关系。」他冷然一笑,「我未娶,她未嫁,两情相悦也是天经地义之事,再说,我跟她的关系与你调包栽赃亦是两件事。」
  「李大人,」范长庵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多荒唐,但护子心切的他无论如何都要替儿子脱罪,「光凭片面之词岂能入我儿的罪?」
  「大人,」求安直视着李大人,「那日我要脱逃时,狠狠的咬了范公子一口,相信伤仍未愈,范公子若真无罪,就请他撩起右手的袖子吧!」
  此话一出,范志霄陆地一惊,下意识的将右手往身后放。
  见状,李大人神情凝肃,语带命令,「范公子,请立刻将右手袖子撩起。」
  「我、我为何要配合?她胡乱指控,我便要……」
  他话未说完,李大人手中惊堂木重拍桌面,打断了他,「这是证明你清白的唯一方式,你却不愿配合,分明有鬼。」说罢,他看向神色铁青的范长庵,「恭王爷,这事您怎么看?」
  范长庵沉默不语,神情凝重。
  「恭王爷,这事可大可小,您自己斟酌。」李大人将问题丢给了他。
  范长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身旁的范志霄。知子莫若父,看着范志霄脸上及眼底的不安,他几乎确定范志霄便是真正的犯人。
  「撩袖子。」他沉声说。
  「爹……」
  范长庵懊恼的瞪着他,「撩是不撩?!」
  眼见纸已包不住火,范志霄不情愿的撩起右手袖子,臂上果然有着清楚的牙印。虽然已经过了那么多天,但因为求安实在咬得太狠,那伤没个把月是好不了的。
  看见他臂上的牙印,范长庵倒抽了一口气,倏地站起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废物!」他这是打骂给别人看的,不为别的,只为保这虽是废物,却是他骨肉的儿子,「你好大的胆子!
  居然敢拿大烟这种事恶作剧?!」
  范长庵聪明,先将范志霄的罪行下了恶作剧的注解。
  「恭王爷,这是天大的重罪,可不是儿戏。」李大人说。
  「大人,」范长庵态度谦和有礼,「孩子不懂事,并不真的想致人于死,再说这大烟并未危害到任何人,亦无作买卖,是否此事就此打住?」
  李大人沉吟着,神情严肃而认真。
  范长庵看得急了,又道:「大人,小犬不才,本王自会带回亲自教训,不过这大烟,他肯定不是拿来自己用的。」
  「恭王爷意思是,此事要化小化无?」李大人神情凝肃,「下官向来公正,怎可……」
  「大人,」范长庵急说:「孩子贪玩罢了,并没害人。」说完,他狠狠的抽了范志霄两耳光,斥道:「爱玩吧?!瞧你现在可玩出火来了!」
  「爹,我……」
  「住口!」他恼怒地喝斥范志霄,然后转而向陆震涛求情,「十二爷,你不会追究吧?」
  陆震涛沉吟不语,脸上觑不出一丝情绪。
  在他为了求安而得罪范志霄这个小人后,他便猜到范志霄总有一天会跟他讨,因此派人在暗中注意着范志霄的一举一动。当他为了将货物调包而掳了船工的女儿时,陆震涛便已知晓,更将计就计让范志霄自以为陷害了他,并让欧阳勤逮他入监。
  商人是不会轻易搅和政局的,他不想得罪谁,也不想攀附谁,但凡是惹到他头上来的,他都不轻放。
  范志霄调包货物时,他虽可当场人赃倶获,但范志霄是恭王之子,临河县官在人情及权势压力下必然不敢严办此事。于是,他让范志霄把大烟放到他船上,再让船航至河安让欧阳勤查获,将此事闹大。
  他去函刑部李大人,也是趁机卖李大人一个人情。恭王虽是当今圣上之叔父却一直觊觎皇位,私下拉帮结党,收拢各方人马,圣上虽知道其居心,却始终无法抓到他的小辫子。
  李大人向来忠心于圣上,倾全力辅佐及支持他,可也对恭王无计可施。这次他给了李大人这个亲自堂审的机会,不只助他重挫恭王锐气,也让他有把柄在手,制衡恭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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