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啜飮一口茶,「爹,那个在这里让我治疗了近一个月的爷,我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却要我一个女子随他去京城帮他治疗?这岂不可笑。」
「他们说了,他们有不能说的苦衷。」
她拧眉,突然一脸认真的看着父亲,「爹难道希望我跟着他们去吗?」
他吐了一口长气,「你知道爹在南城被称为神医,因而,也有身家不凡的病患从京城不远千里来求医,他们私下说了不少太后党跟辅助幼帝,以相爷为首的辅国大臣们在朝廷内针锋相对,不时传出两派冲突,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心惊胆颤的事。」
她顿时沉默了,她身上背负着一个大秘密,她势必得清楚宫中局势,但这个秘密,即使是对救了她跟淳淳一命的傅耕民都说不得,再者,她已家破人亡、势单力薄,即使先皇在驾崩前已还她一家清白,但这个秘密逼得她无法轻易返京,只能带着淳淳在这里生活。
「爹行医救人,但也清楚,一个国家要有好的皇帝,老百姓才有好日子过,但咱们的皇帝如今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天子,需要辅国大臣的辅佐。」
她突然明白了,「爹认为那位爷是幼帝的辅国大臣之一」
他神情严肃,「不是之一,而是首辅大臣,相爷梅城桓。」
「不可能,他怎么会来到南城?!」她的心跳动紊乱,紧扣茶杯的双手更是激动到微微颤抖,可能吗?是他?!
梅城桓是绍熙王朝的传奇人物,他的姑母是已逝的前皇后,表弟则是五年前在宫变中身亡的前太子。
至于他的父亲前晋国公,更是制造这则传奇的推手。
因见这个儿子聪明、早慧近妖,再加上做事只凭喜好,无是非之分,尽管行事缜密,没让人捉到错处,但晋国公担心其妄为性格惹祸,便将年仅十五的梅城桓送往军营,希望藉此磨磨他的性情,没想到,军旅生活对他来说如鱼得水,当小兵时便杀敌勇狠,所向披靡,一路迅速的爬升至将军,敌方称他为嗜血成性、杀人如魔的火阎罗。
她脑海里仍翻转着有关他的许多传奇,但父亲已再度开口,「伯彦跟我提点了他的身分,指他的爷,年少时随军观战,奋勇杀敌,军功最大,而今运筹帷幄,在朝辅君侧,这几句话,爹想来想去,也只有相爷符合啊。」
倘若那个爷真的是梅城桓,也就是在那场宫变中,受创最深的太子、太子妃及太子妃母族一家外,受冤惨死最多的梅家人,他跟她可同是天涯沦落人!
一想到这,傅雨柔的心陡地涌上浓浓的歉疚。
傅耕民见女儿仍久久不语,虽知这是她的习惯,但事态严重,他不得不多说几句,「雨柔,太后党跟保皇派能形成两股对峙势力,全是因为相爷的存在,太后党的人忌惮他,但相爷若是死了,朝廷动荡,绝非百姓之福啊。」
傅雨柔当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只是心思转到宫变一事,她不得不谨慎……但再看着父亲慷慨激昂到涨红的老脸,她蹙眉,「我与爹成父女以来,头一次看到爹这么激动。」
他脸色一僵,尴尬一笑,「自古至今,权力就是个毒,爹是个医者,自不愿见自己的国家因两党争权夺利,犠牲百姓福祉。」
「爹真是忧国忧民。」
傅耕民苦笑,他配不上忧国忧民这几个字,他是个懦夫,先是诈死再隐姓埋名的逃到南方过日子,若非在逃命中遇上傅雨柔母女,救了她们,也谎称自己的姓氏为傅,他也不知道一无所有的自己,可有生存的勇气?
日光暖暖,身上各自带着秘密的父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翌日,梅城桓就从属下口中得知傅家父女的过往。
傅家三口在五年前才在南城落脚,他们自称是洛北人氏,傅耕民妻早逝,只有傅雨柔这个女儿,没想到,女儿嫁到北方不久,刚产女就逢水患,家被大水淹没,丈夫落水,连尸首也没找到,只好辗转回娘家投靠,洛北又逢百年旱灾,他们三人只好一路南下,在南城定居,靠着傅耕民的医术,倒是过得知足。
呿!他们一家人的命运还真坎坷,怎么他听来却半点可信度都无。
梅城桓也坐不住了,他从床榻上起身,「去外面走走吧。」
段宇看着主子身上所缠的白布条比前一日小了一大圈,他聪明的没有多问,仅上前伺候主子穿上袍服。
梅城桓低头看着自己,突然想笑,这是他受伤以来第一次能好好穿上衣服,昨夜傅雨柔过来下针时,主动手下留情,白布缠少了,连针也下少,也不知道是气消了,还是有医者的自觉,明白不该如此对待病患?
他边想边往外头走去,段宇则随侍在身边,至于邓风跟其他暗卫都领命去办事。
这座宅第不小,不见精雕细琢,更见古朴,梅城桓与段宇走过一道拱门,再过一院落,可以透过雕花窗格一窥人潮不少的仁医堂。
「来仁医堂看病的百姓一直不少。」段宇忍不住道。
这是梅城桓受伤月余来,第一次走出南院,第一次看到仁医堂的全貌,病患着实不少,男女老少皆有,一名伙计忙着捣药材,另一名伙计俐落的打包药材,扎上细麻绳交给一名白发苍苍的男病患,傅耕民站在一旁,似乎在提醒如何用药,多名看病的老百姓则坐在大厅内的木椅上等候着。
傅雨柔坐在右侧桌前,桌上有文房四宝外,还有一个小小脉枕,她一袭白色裙装,挽起的发髻上方仅有一只白玉月牙发钗,脱俗绝尘,让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停在她脸上。
「我以为只有女子会让傅雨柔看病?」梅城桓看着走到傅雨柔前方的椅子坐下,让她把脉的斯文男子。
「启禀爷,那人属下认得,他叫李诚,是名盐商,年近四十,与当地官府的关系十分交好,已有三名妻妾,但心仪傅姑娘,天天上门看病,没病也会买个补身药材。」
他黑眸一眯,只见傅雨柔说了些话,而李诚深深切切的凝睇着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注意到她似乎诧异了一下,甚至开始认真的看着李诚,让李诚的眼睛亮晶晶的,兴奋的起身就往外走,她的目光还追了过去,两名老婆婆拿了药后还笑呵呵的做了恭喜的手势,然后有说有笑的步出药堂。
莫名的,这一幕让梅城桓是一肚子火!
「你去跟那两名婆娘打探一下,傅雨柔跟李诚聊了什么?」
「是。」
梅城桓先行返回南院,不一会儿,段宇就回来,拱手禀告,「李诚想纳傅姑娘为妾,这事众所周知,但她婉拒多回,而李诚似乎打听到她想到京城开医馆,所以,提出只要她愿意委身下嫁,他愿意带着她到京城开医馆。」
「这种男人骗女人的鬼话,她不会信了吧?」梅城桓一挑浓眉。
段宇的表情有点古怪,轻咳一声,「呃——傅姑娘说她会考虑。」
梅城桓脸色一沉,这个女人没有他想象中的聪明。
这一晚,傅雨柔前来为他下针完后,他要所有属下都退出去,蹙眉看着她。
此时,是等待留针时间,她总是静静的坐在床前,长睫低敛,身上散发着一抹自在的惬意,仿佛人生中没什么需要赶来赶去的,即使对女色不贪的他,都不得不承认她的独特让这张出色的容颜更吸引人几分。
「听说你不愿随我上京。」他开口。
她看他一眼,点点头,可其实在知道他的身分后,她已开始认真考虑随他上京的可能。
梅城桓发现跟她说话,耐性要是不足,绝对会发火,他深吸一口气,「可是,爷又听说,你似乎有意成为一名盐商的妾,条件是他肯进京替你开医馆?」
她再次沉默久久,梅城桓得拚命再拚命的压抑怒火后,她开口了——
「《诗经》里的〈氓〉,有一句话为『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此话意指男子表面虽是来买丝的,心里可打着女子的主意,这句话,梅城桓自是明白,但他却更困惑,「他天天来看病,图谋的就是你,你既知情,却愿为妾,难道真是中意他了?」
她又安静久久,久久,目光落到窗外的皎洁月色,让梅城桓咬牙切齿,跟着看月亮,开始觉得找她谈话是个天大的错误后,她沉静的目光才转回他脸上。「他大爷无病却天天来看病,有钱多到如此挥霍,是他的自由,而我家中有老小要养,既给了时间,也替他把脉,给了补身药汤,也算银货两讫,不是?」她从容自若的回答,「至于中意他一事?爷更是多心了,雨柔只说愿意考虑,但考虑的是在京城开医馆的事,可不包括当妾室一事,但我才说了『我会考虑』,后半的话尚未出口,他就开心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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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房中乐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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