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卓雍倒是无所谓,只是转头就要沈琼楼跟他一道儿进宫,明话给的也极好,她当初在宫里给太子侍读过,可以帮着打点宫里的一应琐事。
沈琼楼立刻反驳:「您的事儿陈大管事比我熟,您还是带他进去吧。」
殷卓雍淡淡道:「他要留下来打点王府事宜。」他见沈琼楼还想张嘴,立刻补了句:「宋长史是王府的老人了,也要留下来看府。」
沈琼楼:「……」
他说归说,王爷出行可不是只带一个人就能够的,幸好陈河办事周全妥帖,一个时辰也就准备齐全了,两人坐着马车进了宫,被安置在皇子们住处的隔壁的为宁宫里。
宫里大都是一进院子,所以沈琼楼就住在东边罩屋里。
晚上的时候皇上便命人召了殷卓雍去听戏,昭睿帝是个票友,铁杆级戏迷,所以宫里特地搭了戏楼备着,沈琼楼沾了殷卓雍的光,也能跟着去蹭戏听。
使臣和皇帝身边的近臣坐在下首,宗室子弟坐在左右两侧,这出戏唱的是西厢记里的游园,那些异族人一个个听的倒是摇头晃脑津津有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能听懂咿咿呀呀的唱词——反正沈琼楼是听不懂。
两人落座之后才发现许久不见的太后竟也过来了,老太太范儿倒是很足,端正坐在上首,已经有鱼尾纹的丹凤老眼透着几分凌厉,看见殷卓雍进来,只偏头瞧了一眼,头上的累丝凤钗纹丝不动。
殷卓雍告罪入座,沈琼楼坐在她身后,这时候一出戏已经唱完,戏台转眼换了布置,这出唱的是薛丁山征西,沈琼楼瞧着那扮演薛丁山的白衣小将有些眼熟。
殷卓雍一挑眉先说了出来:「老三倒也舍得下功夫,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彩衣娱亲。」
沈琼楼这才瞧出来那浓墨重彩下的脸是三皇子,难免诧异道:「三皇子这般……有失体统吧?」
殷卓雍道:「听野史传闻,太祖就最爱听戏,私底下还常拉着两位皇夫唱词做耍,有这个先河在,就是言官也不会说什么,更何况他这是唱给皇上看的,占了个孝字,旁人就更说不得什么了。」
他浅浅啜了口白茶,讥诮地一眼看过去:「不过老三也是上不得台面,净想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那边殷怀瑜本来见沈琼楼过来还挺高兴,见殷怀锦上台作秀,轻蔑地撇了撇嘴。
昭睿帝倒有几分高兴:「锦儿知道彩衣娱亲,甚是孝顺。」
陈皇后脸上的笑意分毫不减,坐在她下首的贤妃倒是赞叹道:「听说这孩子跟着宫里的伶官练了好几天,连课业都险些耽误了,就是为了博皇上一笑。」
陈皇后一笑,抬手招了招,嗔道:「你这孩子当真是实心眼,前两天那般热你也没落下练戏,快来歇着吧,别太劳累了。」
昭睿帝本来兴致高昂,但听他这几日和伶人戏子厮混又耽误了课业,心里登时不悦,但他刚刚夸过殷怀锦,这时候又不好自打自脸,只吩咐了几句让他不可荒废学业之类的话,便挥手让他下去了。
他再没了听戏的心思,陈皇后察言观色,浅笑道:「这戏连唱了好几场,大家听戏也都听乏了,听说十二监那边新养出好些会滇藏幻术的大师,不如让他们上台演出幻术,咱们也好开开眼?」
这话正合昭睿帝心意,颔首道:「你瞧着办就是了。」
陈皇后便让幻术班子上台,沈琼楼瞧得连连感叹,陈皇后绝对是古代贤妻良母的最佳代表,没有一处不合人心意的,可惜昭睿帝偏偏喜欢德妃,这眼睛得有多瘸?
先上来的是个十三四岁,粉琢玉砌的少女,手里捧着个福寿纹的花盆,盆里插了好几根桃树枝,她从袖子里抽出块布来,将布挡在花盆之前,又用力一扬,花盆里原本的几根枯枝竟然开满了明艳灼灼的桃花,让在座的贵人都大为惊叹,连连惊呼。
那少女笑颜如花,又张开手里的布料挡在花盆前,用力一扬,就见桃花已经变成了累累的桃子,一个挨着一个,饱满圆润的长在花盆里,比方才变出桃花还让人惊奇。
少女笑意盈盈:「王母娘娘知道圣上今日摆宴,特地施法,借了奴婢的手赐下天生的蟠桃来为圣上庆祝,祝您福寿天齐,泰山不老。」
昭睿帝有几分意动,偏头跟陈皇后说话:「十二监办事不错,这回选的孩子都是模样出众又有本事的。」
陈皇后和昭睿帝夫妻多年,听这话就知道他的意思,主动笑问道:「妾也觉得这孩子不错,不如就给她个位分,赐了福字做封号如何?」
昭睿帝点点头又摇摇头:「给个更衣的位分便可,封号就不必了,她身份终究不大上的了台面。」
明知道上不了台面还想着往宫里拉?陈皇后心里讥诮,但转头就吩咐人去办了,台上那少女一脸娇羞地盈盈叩谢,随着太监宫婢走了。
昭睿帝饶有兴致地瞧着台上摆好的桃子,明知道什么王母送蟠桃都是底下人编出来的把戏,还是忍不住道:「也不知道这桃子是真是假?」
台上的幻术艺人立刻跪着把花盆奉上,昭睿帝身边的内侍亲手把十来个桃子摘下来,先切了几片让周遭伺候的小火者吃了,见无事才敢分给在场的贵人。
在场的人不少,但桃子就十来个,铁定是不够分的,沈琼楼这种连品阶都没有的小官自然分不到,倒是殷卓雍分到了整个,她有些眼馋道:「这桃子……是真的吗?」
殷卓雍对她的吃货属性十分清楚,用银色小刀切下来一片,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喂了一块给她,笑意盈盈地问道:「味道如何?」
沈琼楼细细嚼了:「看来王母的蟠桃和咱们反间的桃子也没什么区别,都是桃子味。」
殷卓雍开怀而笑,眼眸靡丽潋滟,让周围坐着的宗室和大臣都目眩神迷。
那边陈皇后亲手把自己的桃子奉给太后,太后伸手把玩着桃子,寸长的指甲轻轻划破了桃子皮,汁水溢出来,她皱眉用绢子擦了擦,看着桃子忽然叹了声:「我看到桃儿,倒想起诗经上的一首诗来了。」
她慢慢地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女子这一生最好就是像桃树,结能出累累的果实来,才算是宜室宜家呢。」
她目光不经意般的往下逡巡一圈,神色有些哀戚:「每回瞧见宫里孩子的时候,哀家都觉得对不住先帝,本来皇上有十五六个皇子,后来病的病,殁的殁,如今只剩下这六七个,这人丁也太单薄了些,实非宗室之福啊。」
这是直指宫中无子,皇后失职呢。她这些年想做的好些事儿都被皇后明里暗里地阻着没能成行,两人的梁子早就结下了,再说便是两人无仇无怨,婆婆刁难儿媳本就不需要什么理由。
她说话的音量不低,沈琼楼跟着殷卓雍坐在前头当然也听到了,说真的,宫中子嗣单薄这事儿谁说都行,由太后来说就非常搞笑了,她老人家跟了先帝二三十年,别说孩子了,连个人毛都没生出来。
后来在皇宫里挑挑拣拣一圈,找了生母早亡人又不大机灵,资质平庸的昭睿帝来认作嫡子,据小道消息,昭睿帝的童年因为太后严苛过甚至过的并不咋地,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着童年阴影才讨厌正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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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的三宝妻 卷二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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