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韫解释道：「冯澈让掌柜们这几日把账本都送过来，账本不少，我抽调了底下两个账房先生专门帮着他查账，发现了不少问题。」
　　自从冯缨出嫁，带走了盛家当年送的陪嫁后，冯奚言手里留的田产铺子其实已经不多。不过这些年钱生钱的，也叫他积累了一些钱财，买了田地、店铺，交给聘来的掌柜专门打理。
　　冯奚言打小埋头读书，一心要做人上人。冯家人又是农户出身，在他出人头地前，全族老老少少只知道围着自家几亩地操持。
　　即便后来有了铺子，也都不知如何经营，只能交给外人。
　　于是这一查，还真就查出了不少问题。
　　「有几个心大的，趁着你们姐弟操办后事的时候，把铺子里的东西往外头送。还有的以为将来会是冯家人掌权，连造假的账本都懒得自己多看几遍。甚至，有人偷龙转凤，把铺子变到自己名下，打算慢慢消化了。」
　　魏韫轻描淡写，将白日里和掌柜们发生的冲突变作了简简单单的几句话。
　　「他们倒是心大胆肥。」冯缨哼哼，「偷鸡摸狗的事看样子这些年就没少做过。不过是趁着主家人没了，家里又乱哄哄的，想要趁机往怀里揽点钱财。」
　　魏韫淡淡一笑：「你三弟是个会读书做事的人。虽然不擅长经商，也不会看账本，但是账房教他，他都肯静下心来学。」
　　冯缨骄傲地仰起头：「那是。虽然同父异母，但毕竟是我弟弟，多少会有姐姐的几分聪明。」
　　魏韫忍不住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三弟很聪明，他很快发现账本上的问题，知道哪几位掌柜的私底下犯了什么事。」
　　白天冯缨在外奔忙的功夫，魏韫看着冯澈把几个掌柜说得哑口无言，只好抱着厚厚的账本匆匆忙逃了出去，准备过几日再把没错的账本送回来。
　　「那些掌柜倒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凭你三弟的本事，大概很快就能全部上手，不用我们再在边上陪着。」夫妻俩十指相扣，魏韫低头说道，「不过你爹给冯家人买的那些地，有些对不上账。不知道是从他铺子里出的钱，还是哪里。」
　　「应该是我娘的陪嫁。」冯缨坐起身，沉下脸，「忠义伯府之前还给我的我娘嫁妆里，少了些东西。我知道，多半是被冯奚言和祝素婉俩人拿走换钱了。现在向来，指不定他们冯家的地里就有用我娘嫁妆买的。」
　　「想拿回来？」
　　「不是他们的东西，当然要拿回来。」
　　魏韫点头：「好，我会帮你拿回来。」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祝氏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冯缨平静道：「证据有了。祝氏既然不承认，我就找京兆尹，京兆尹要是不敢管，我就直接告御状。」
　　她说着，见魏韫动了动嘴唇，探身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我知道你想说不如直接找皇帝舅舅，可是含光，我想要祝氏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服罪，而不是让外人可以张口闭口就说我是仗着身后有皇帝舅舅，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了祝氏。」
　　「而且……我得让三儿知道，做错事总归是要偿还的，哪怕那个人是他亲娘，哪怕将来我们姐弟之间的关系断了，他都要记得这个道理。」
　　冯缨趴回床上，轻声道：「要不是为了三儿还有梅姨娘他们，我连这栋宅子都想收回来还给皇帝舅舅。」
　　她恨不能和冯家脱离所有的关系，但归根究底，这里还有她的那些弟弟妹妹，还有梅姨娘她们。
　　翌日黄昏的时候，冯缨从外头回来，手里提着平京城里最近风行的点心，径直去见了胡双华。
　　胡双华的腿已经接回去了，但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还远没到能下地自由走动的时候。
　　冯缨去的时候，胡双华坐在床边，伺候她的小丫鬟正在给她腿上敷药，见冯缨进门，忙加快动作，然后乖巧地退了出去。
　　「他们都说，二姑娘要告夫人。」胡双华抬起头问，「缨娘，是不是真的？」
　　「对。」冯缨把点心递到她手边。
　　胡双华看了看模样精致的点心，声音突然柔和了起来。
　　「如果我帮你当证人，你能不能保我活着。」
　　冯缨不说话。
　　胡双华急了：「你爹死了，可你爹告诉过我是她害死了你娘，这样说来我也是个证人！我帮你作证，你帮我保命，只要能活着，不死，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冯缨笑了笑：「哪怕我让你去流配？」
　　胡双华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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