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头窦姓少年满脸通红,只觉胸口仿佛被利刃穿透,险些没忍住拿手去捂。
他想,大概这就是……圣贤的力量吧。
他不禁深深叹服,拱手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窦某谨记陆侍郎教诲,改日学有所成,必将登门与您再论!」
陆时卿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客气,然后潇洒回座。
元赐娴嘴角微抽,拉拉他的衣袖,压低了声问道:「你是认真的吗?我怎么听着这么……」这么误人子弟呢?
陆时卿当然不是认真的。谁叫元赐娴自顾自离席去追郑濯,将他抛弃在此。他心有不平,当然要找人出出气。
不是他说,这才掰倒了九个,她再晚回来一点,在场所有人都要遭殃。
但陆时卿毕竟不愿承认自己在胡说八道,一本正经道:「是认真的。」
元赐娴被他刚才那番貌似厉害的话唬得摸不着头脑,将信将疑「哦」了一声,然后问:「看样子,今天流觞宴的头彩非你莫属了。这样我会很忙的。」
他原本还在气头上,闻言怪道:「你忙什么?」
她托着腮苦恼道:「明年就该轮到你主持流觞宴了,咱们府上来这么多客人,我可不是要忙坏了?」
陆时卿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她这句「咱们府上」,便是什么醋意恼意一刹烟消云散,嘴角禁不住一点点慢慢扬起,偏头悄悄遮掩这难以抑制的激动之色。
元赐娴偷偷斜眼瞅了瞅他。
嗤,真是好哄。
当日流觞宴,陆时卿当之无愧拔得头筹,而后先送了元赐娴回胜业坊,再默默回府。
翌日二月十五花朝节,正是人们一年一度结伴郊游,踏青赏红的好日子,却也恰逢望朝,朝廷不给假,陆时卿便没得出门,刚好省去了元赐娴跟他解释已有他约的事。
元赐娴坐了马车出城,于辰时准时到了延兴门,恰和郑濯的车驾并肩齐过。四面人多眼杂,俩人心照不宣,都未喊停马车,继续直直往东行去,仿佛当真只是碰巧路过。
一直等行过了漉桥,踏春的行人逐渐变得分散,郑濯才先喊停了马车,继而上了附近一座不起眼的山。
元赐娴则叫马车再驶远了一些,再作赏景之态,踱步绕回山中。
春山看景是花朝常事,俩人如此作为,倒不似刻意相约,哪怕给人瞧见也不会起疑。如此折腾了一番,元赐娴终于在山顶一座石亭跟郑濯接了头。
这座石亭建得偏僻,似已有些年头,看上去相当破旧,且背靠山石,双面临崖,若有人靠近,必然第一时间被亭中人发现,故而算得上十分安全。
如此一番判断后,元赐娴放心在亭栏边坐了下来。
郑濯倒是君子,因眼下是孤男寡女,便特意将靠山石的一面留给了她,自己则坐在危险的临崖处,以示绝无冒犯之意。
他笑了笑道:「劳烦县主跑这一趟。长安城内近来眼线密布,花朝节外头人多,反倒不容易惹眼。」
元赐娴当然晓得,平王还未离京,恐怕盯郑濯和元家盯得厉害。
她回他一笑:「殿下客气了,是我想向您打听消息的,您今日本该在罔极寺诵经,偷偷溜出来才是辛苦。」
郑濯朗声一笑:「我每次都诵得昏昏欲睡,还得感谢今日县主相救。」
几句客套来去,郑濯收敛了笑意,正欲谈及正题,却突然往山道处看了一眼,略微一愣。
元赐娴随他目光回头一瞧,就见山道口来了个玄色宽袍,木簪束发的男子,烂漫春光照得他一张银色面具熠熠生辉,山花投落在他身后,艳得近乎惹眼。
元赐娴也是一愣,问郑濯:「徐先生怎么来了?」
郑濯笑得无奈,心底不由叹息一声。
是啊,陆时卿这小子怎么来了。
邀约元赐娴的事,郑濯当然跟这为人未婚夫者事先打过招呼,也说明了缘由和地点。陆时卿昨天非常大方地应了好,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异常。
但郑濯还是低估了这人阴魂不散的本事。眼下不过巳时,陆时卿恐怕是暗暗使了点小诡计叫大朝早早散了,然后插翅飞过来的吧。
瞧着「徐善」此刻从容不迫的脚步,郑濯心里嗤笑一声,面上也只好替他遮掩道:「是我约了徐先生一道来的。」
元赐娴收回目光,不由神色一紧:「可是有大事?」
要不怎会突然三人会晤?之前可都没有这等排场的。
郑濯点点头:「是有关滇南王的事,不过我与徐先生昨日已连夜商议出了应对之策,今天邀约你来,一则请你放宽心,二则便是想跟你谈谈后续。」
俩人说话间,陆时卿已然到了石亭。但元赐娴一听事关父亲,便没心思跟他多招呼了,只朝他略一颔首就急问郑濯:「姜璧灿是冲我阿爹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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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主请自重 卷二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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