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昭不仅毫无讳色,甚至被她这番威胁给说笑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听着小关氏煞有介事地警告,好似听到个笑话。
祠堂里曳曳的烛火也照不亮沈昭眸眼深处的暗色,他抓着小关氏的发髻迫她仰起头来,而后才冷声道:「话,我只说一遍。」
「你不动秋家,我就不动你和沈晖。」
「否则我让大关氏明日便来镇国公府给你们母子上香,就用你方才掷在祖父容像上的那种。」
小关氏那头发日日精心调养,不知是费过多少心思,花过多少真金白银才有如今这般乌黑发亮。
可在沈昭手里,这些尊贵的象征全都成了制约她的束缚。小关氏被拽着更是生疼,她咬牙切齿欲要反抗。只是还不及她开口,沈昭便先她一步抬起手来,不由分说横空一笔。
小关氏根本没有看清他迅速的动作,便只感到脖颈一凉,咽喉之上多了道血口子似的朱砂红痕。
那是人身上最致命的位置,只要轻轻切开个薄薄的口子,纵是八尺高的大汉也会马上一命呜呼。
倘若沈昭眼下拿的不是笔,恐怕这地方已经有人离了世。
小关氏后知后觉,不由得一个激灵,便又听沈昭道:「原来镇国公夫人也不过如此,脖子上划一道,跟只死鸡没什么两样。」
「你……」小关氏欲言又止,心中显然已经生出些顾忌,「秋斓果然是养你养得上心。」
小关氏被气得笑出声来:「我竟不知你这病已然大好了。」
沈昭不应,只朝着她蔑然一笑,将那蘸满朱砂的笔掷在小关氏身上,染得小关氏身上绽出几点血花。
「小关氏,不该碰的人就最好别碰。」
「否则,我能用笔,就能用刀。」
朱砂粘腻,触肌生凉。
毒性也绝非玩笑。
小关氏忧思惊惧又怕又恼,却骤然睁了眼。
她怔愣片刻,终发现四周寂静漆黑,不见长明油灯,更没有沈昭那张半死不活的脸。
她早已脱衣散发在寝内榻上安置,烛灭灯熄,床纱漫动,衣裳都被归置在紫檀架上整齐搭着。
只有祠堂里历历在目的种种,依稀间像是个恍惚幻梦。
小关氏这才疲惫地揉揉眉头,记不清何时入睡,只觉得自己那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
她记得祠堂里满架的长明灯烛火疯曳,记得沈昭拿笔在她颈上划了一道,记得容像上的沈俢鸿仿佛是在邪笑。
眼下看来,恐怕是做了个噩梦。
只怪沈昭这个隐患时时压在她心上,当真让她寝食难安得很。
小关氏唤下人进屋来重新点了灯。
「点卯了,夫人未进晚膳便直接回屋睡下,到现下才醒,可是饿了?要进些宵夜点心?」
小关氏只自顾自下床,斟杯水润嗓子。
「不必,晖哥儿哪去了?」
「禀夫人,二爷午后就回了屋里头不肯出来,不过夫人放心,二爷入夜后吃过些东西。」
小关氏叹下一口气又问:「世子呢?人在何处?」
下人迟疑片刻,还是应声道:「此时定然早已经睡下了。」
「午后便没见人出过院子,倒是听院里的咳嗽声一阵比一阵厉害,恐怕立秋……」
「知道了,你回去罢。」小关氏没心思再听下人说这些她不想听的事,「明早上过了辰时再来叫起。」
她乏生生地搁下杯子。
一想起下午冲撞她的小兔崽子,气便又不打一处来,只是听下人说完了,方又开始担心沈晖吃得太迟,会不会积食难消。
小关氏只觉得头疼。
便慢条斯理又往床上去。
灯罩里的烛光灼着幽幽黄光,抬眼之间,小关氏忽从铜镜中瞥到自己的身影。
脖颈上一道红朱砂印红艳欲滴。
好似横刀在她脖颈前剌过。
小关氏登时怔住,被惊得骤然落在一旁的鼓凳上,手中的青瓷杯也跟着随即落地,摔得四分五裂。
那不是梦。
沈昭在威胁她。
「夫人,夫人您没事吧?」下人靠在门边关切,「您有没有伤着?让奴儿进去帮您打理打理。」
小关氏心里一慌,顿时只觉得周围都充斥着监视的目光。
「滚。」小关氏遏制不住寒毛卓竖。
她精心浸染过的丹蔻死死扣住桌角,企图能这样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窗外是漆黑夜色,架旁是微弱烛光。
树影在风中摇摆地张牙舞爪,像是妖魔鬼怪。
一场秋雨怕是要夤夜赶来。
闪电转瞬映白了小关氏偌大的寝屋。
她慌张之间滑落在地上,被窗外的白光陡然照得发亮。
雷伴雨来。
夜空像是一下决了口子,挥着瓢泼大雨接踵而至。
闷雷接连不断,一声比一声更加振聋发聩。
秋斓是被雷声吓醒的。
屋外电光一片惨白,雷声更是如同重锤响鼓骤然鸣起。
她被惊了梦,还不消反应就下意识钻过床榻之间隔着的被子,像条小泥鳅似的灵巧塞进沈昭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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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妻名震一食 上 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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