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崽子养大了,性格模样都变了大半,和苏芷一样,大时便不听他讲话,还是稚童时期好骗,偶尔运气好还能用糖饴,换来苏芷一句「沈哥哥」。
当然,这些「甜蜜往事」,沈寒山说来如数家珍。
然而,对于苏芷来说,已然是不可追的往事,知一个灭口一个,自是再不能提起的。
沈寒山不欲再逗某只气性大的山猫,他收敛神色,同叶主簿开腔:「三十年前,桔花县曾出过一桩虐童案是吗?凶手是用布老虎引、诱孩童落网。」
说话间,他从怀中拿出哑奴赠的那只老虎,摆在叶主簿面前,供他观摩。
叶主簿对此案印象很深,一见那只布老虎便发怔。
他小心翼翼拿起玩具,颤声问:「沈提刑,此物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沈寒山勾唇:「京中,亦出了布老虎虐童案,手法如出一辙,像是凶手死而复生了。」
「不可能!此人歹毒,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刑的,人头落地了,怎可能活过来呢?」叶主簿叹气,「不瞒两位说,下官再任上时,虽没有亲手审理过此案,却也听老胥役闲谈过几句。库房里头,堆了百八十个布老虎,各个沾了发黑的血迹。衙役们说,孩子尸首找不着了,卖的卖、杀的杀,同凶手合作过的牙行嘴巴死,也不肯抖出孩子下落。就那些布老虎,一个便代表一条命,寻不着尸骨的,便拿只玩具埋了,潦草发丧。」
叶主簿至今想起这事儿都觉毛骨悚然。
他当初不过是新莅临赴任的年轻官吏,看的最多便是书卷文章,哪里见过人血?
特别是,老前辈们给他下马威,非要他帮着上库房拿证物详复,还曾同他说过,那库房时不时滚来布扎的艳红色的蹴鞠,璎珞作响。茫然夜色中,瞧见这样的球可千万别捡,那是孩子丢给生人的,要拉活人下冥府陪玩……
叶主簿将这些野史异闻也说给沈寒山以及苏芷听:「那时夜半,总听得孩童啼哭。县令怕妖邪作祟,扯了个幌子,请道士在衙门库房里做了一回法。不过刚做完法事后的几天,这事儿便破案了,原是老猫生了一窝猫崽子,天寒地冻,饿得发慌,这才扯嗓门嚎叫。下官怕县令迁怒于野猫儿,故而没将此事和盘托出,而是给它们挪了个窝,如今一代代猫儿活下去,子子孙孙无穷尽。」
说话间,一只猫儿真窜入屋里,盘踞至叶主簿鞋底磨蹭,也不知是第几代猫孙了。
苏芷用橘肉的清冽气味吓退虎视眈眈讨食吃的猫儿,她问:「那些布老虎证物还存放在库房里吗?」
叶主簿颔首:「有的,桔花县自那回后,倒没有旁的凶杀案,库房不算很窄,证物便一直留在箱笼之中了。」
「带我去取来,我要比照比照。」苏芷是个雷厉风行的个性,说一不二。她今夜要查探虚实,那就得今晚把物件置办过来。
好在叶主簿是个做事牢靠的,上峰发话了,他并无二话,直接领苏芷和沈寒山去了一趟县衙。
晚衙散后,衙门便没什么人在了。县衙里虽置办了知县宅,可家底子殷实的县令,基本都在外置办家宅,断不会住在县衙之内。特别是县衙年久失修,要想重新修葺,还得和官家申请,万一惹了君王的嫌,还扣个「骄奢淫逸」的帽子,那多得不偿失。
故此,聪明人都是私下自个儿解决吃住,地方有地方规矩,不必认死制。
这样一来,倒也方便苏芷等人行事,左右没人旁人在,他们想翻阅卷宗案牍也简便许多。
县衙的库房,并不是一间耳室,而是一排屋舍。每一任县令都会将案件相关证物保管妥善,好应对吏部核查,为政绩添彩。
物件摆放井然有序,让苏芷等人捡了便宜。
他们在最里屋的箱笼里翻检小半个时辰,总算是找出那一箱子贴了狗血黄符的布老虎。
苏芷朝沈寒山伸手:「把哑奴的玩具给我。」
「好。」沈寒山交到她手上,没耍什么花招。还算识相。
苏芷看他一眼,转而拿玩具和这些旧时的血证对比出入。
箱子里的布老虎所剩无多,想来是这些孩子遇害的尸骨已经被找到了。既寻到尸体,也无需布老虎代替尸身下葬。
苏芷翻来覆去看了许久,最终,她下了一个结论:「哑奴给的这只布老虎,和三十年前那桩案子的布老虎,乃是同一人制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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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带刀查案去 卷一 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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