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的小青梅 上 第22章

  细白的鱼肉表面齐齐整整地铺了一层碎姜丝,一筷子夹下去,没个半盏茶的功夫决然挑拣不干净。
  ——而她惯来不喜食熟姜。
  钟府的‘老人’们几乎都知晓她的饮食习惯,故而每每都会叮嘱小厨房多加留心,上一次发生此等纰漏时还是去年的中秋赏宴,两家当时聚在一处用晚膳,秦以忱就坐在她的左手边,他替钟星婵布过菜,转而给她也夹了一大块清蒸鱼。
  那鱼同样也如今日这般,满满沾得都是姜丝碎末,她尤自拣了许久也没挑拣干净,最后为了不辜负秦以忱的好意,还是硬着头皮吃了下……
  咔哒!
  碗碟碰撞的动静蓦地拉回了她的思绪,旁侧的钟席诀大抵是觉得自己方才过于严厉,遂又故技重施着夹起一块鱼肉,略显讨好地放入了钟星婵的碟子里。
  封清桐的视线不自觉追随着他的动作落到对侧,他同样为钟星婵剔了鱼刺,却也只剔了鱼刺。
  目光收回,封清桐垂下眼眸,瞧了一眼自己手边的碟子。
  白底青花的小餐碟里,一块拣好的鱼肉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其上倒是半点姜丝也无。
  身上的茉莉外衫浅香尤存,封清桐眉眼一沉,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微妙的猜测。
  ☆☆☆
  后半顿饭吃得云天雾地,直至戌时三刻,芷雨扣门催她回府,她都没能弄清自己一整晚的思绪不宁究竟来源于何处。
  离开时雨还在下,钟席诀吩咐钟小十取来一件比甲,又叮嘱芷雨仔细撑伞,自己则提着个四角的琉璃灯,先一步候到了廊头上。
  橘黄的火苗被风吹得不住扑闪,光晕晃动,将迎面而来的封清桐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钟席诀垂眸看着地面上两团逐渐相融的黑影,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抿唇轻轻笑了笑。
  他似乎极为愉悦,从踏上回廊始起,颊边的小酒窝便再没有消下去过。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走出府门,他将封清桐扶上马车,自己却在撩袍跟随的瞬间被封清桐伸手拦了一把。
  「席诀,就送到这里吧。」
  封清桐冲他笑笑,柔和的眉眼溺在晦暗不明的车厢里,莫名带出三分似有若无的距离感。
  「还有,这袍子我穿着略有些宽大,你受累帮忙带回去,拿给阿婵吧。」
  她无比自然地脱下那件茉莉花纹外衫,折叠齐整后递还过去,「我与阿婵见天地交换衣衫首饰,想来她也不会嫌弃我穿过。」
  「……」
  钟席诀的笑容几乎瞬间凝在了脸上,「怎么了?」
  他没立刻接过,只是扬眸望向封清桐,「姐姐生气了?」
  紧接着又顿了一顿,「还是六叔同姐姐说什么了?」
  封清桐摇了摇头,「无缘无故的,我生得哪门子气。」
  她有意无意地忽略了第二个问题,「罢了,难得托付你跑跑腿,你若是不愿帮我这个忙,赶明儿我自己拿给她。」
  言罢便要放下车帘,「你快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可惜钟席诀却不许她走,他抬手拽住帘子的一角,足下一点便跃到了车辕上,脑子一转,飞快地解释道:「并非是我不愿帮忙,只是阿婵也有一件同样绣纹的外袍,那丫头又惯是个得新忘旧的性子,姐姐的这件给了她,多半也会被她置诸高阁。」
  他向前半倾着身体,投射下来的阴影不容拒绝地囫囵包裹住她,然说话的语气却是惯常的诚恳乖顺,全然不似肢体动作那般霸道强硬。
  封清桐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加之钟二少爷于她心底根植的‘乖巧’形象太过牢固,于是心下迟疑,一时便有些拿不准钟席诀话中的真假。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钟席诀将外衫复而推回去,「姐姐若是不信,日后见了面自己问她。」
  他作势又要踏入马车,「衣裳的事暂且搁到一边,时候不早了,我先送姐姐回府去。」
  封清桐眼疾手快地再次拦住他,「钟府的把式本就会些拳脚,芷雨也会一直陪我坐在车上,安妥决然无遗。你今日才办差归来,还是快回去好好歇着吧。」
  「……」
  这话已然称得上是明晃晃的拒绝了,钟席诀凝眸望向她,唇角一时抿得更紧,高大的身躯凝滞在阴影中,上臂连着肩背几乎绷成了一条线。
  内心的催促一如拉满了弦的重弓,跃跃欲试地想要肆行一搏。
  然而很快的,他便依言松开了拽着帘子的手。
  「那我听姐姐的。」
  平直的唇角复又翘起个小小的弧度,钟席诀弯着眼睛躬身下车,彻底退出了这片存有封清桐的小小天地。
  「姐姐路上当心些。」
  「好。」
  封清桐莞尔颔首,就此阖上了车门。
  靛青的流苏穗子缓缓垂落,徐徐阻断了二人的视线,钟席诀后退让出车道,待到马车驶过第一个转弯处才骑着连钱骢追了上去。
  他有意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隐蔽距离,默默地跟在马车后面,直至亲眼瞧着封清桐入了封府,这才调转马头,策马去了司狱司。
  跨过门槛时正巧同蒲毅打了个照面,蒲毅一脸震惊,「钟副使?你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钟席诀没答话,阴沉着脸大步走进了内室。
  夜雨尚且淋淋,他又未着蓑衣,一路疾驰而来,身上难免沾了一层雨水。
  此时此刻,那点寒凉的水汽裹着夜色融在他的眉眼间,愈发衬得他容色凛凛,带着些不近人情的冷肃。
  蒲毅摸摸鼻子,就此歇了散值的心思,步调一转,亦步亦趋地乖乖跟了进去。
  二人鸦默雀静的阒然相对,半晌之后,钟席诀才抬手捏了捏眉心,先一步开口打破了沉默。
  「跟踪阿婵的那几个锦衣卫查清楚了吗?」
  蒲毅紧绷的心神松懈下来,「查清楚了,确实是曹成砚的手下,虽不知他们目的为何,但其行事倒是颇有分寸,难得的守规矩。」
  他咧着嘴笑了笑,起身为钟席诀倒出一盏热茶,「钟副使大半夜的不安寝,就是为了这个?您大可放心,兄弟几个都拿星婵当亲妹子来疼,绝不会让她受欺负的。」
  钟席诀接过茶盏,圈在掌心里拢了拢,「你这话可别叫她听见了,那丫头现下就够肆行无忌的了,你们再明晃晃地无度纵着,她还不直接将天都捅破了。」
  他边说边轻轻勾了勾唇角,笑容里却不自觉地夹杂了几分涩然。
  「更何况,我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
  是他太急了吗?
  明明已经尽量放慢了步调,刻意收敛回避,变着法儿地借着‘弟弟’的身份,让封清桐成为联结他二人关系的‘主动’施予一方。
  却不想今朝一时疏忽,还是叫她觉察出了端倪。
  蒲毅不明所以,「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副使难不成还在疑惑曹成砚的动机?」
  他略显犹豫地拧了拧眉,「其实属下对此倒是有个猜测,听闻曹成砚曾暗自打听过星婵妹子的喜好,且仁善寺事发那日,曹成砚据说也曾带着一队人马搜寻过附近的几间庙宇,估摸着该是以为星婵妹子一同遭了绑,遂试图趁机来个英雄救美。」
  他说到此处顿了一顿,煞有介事地叹出了一口长气,「毕竟现在的姑娘们都偏爱有英雄气概的男子,旁的不说,只看我那待嫁的堂妹,家里早就为她说了一门亲事,结果呢,她嫌弃人家年岁比她小,是‘男孩’而非‘男子’,心里八百个不满意,非要自己……」
  「等等。」
  钟席诀眉眼倏尔一动,「你方才说,你堂妹嫌弃对方是‘男孩’而非‘男子’?」
  他颓靡又茫然的思绪在这一刻突然被换了个方向重新打通。
  是啊,只千方百计地诱使封清桐照顾他有什么用?
  只要封清桐一日将他当做‘弟弟’,他们即便每日接触一万次也是徒然。
  他总得让封清桐意识到,他也同秦以忱一样,是能够与她‘谈婚论嫁的男子’才行。
  「蒲毅。」
  钟席诀面上郁色渐散,眸中复又徐徐溢出些势在必得的潋滟笑意,「你堂妹何时成婚?届时记得知会我一声,我要去送一份贺礼。」
  蒲毅:「……?」
  另一边,封清桐回府的第一件事,便是从自己的卧榻之下搬出一只硕大的梨花木箱笼。
  她是刑部尚书家的嫡长女,每年的生辰或多或少都会收到几大箱的礼物,然这其中的大部分又都是冲着封若时的面子送的人情礼,只有少许合她心意的,被她仔仔细细地收在了自己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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