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爷的休夫妻 上 第3章

  「凶煞?」
  柳仲宜系白灰葛麻袍衫的手一顿,那日的石青官袍唯有一人,虽孤清孑然,但与凶煞毫无关联,全城女子拜慕的少年在阿瑾口中倒似成了玉面阎王……他声色噙笑,「那是镇国公府家的小公爷——陆时宴。听闻自小胸罗诗书,但也与慎大哥一样,崇武不崇文,三年前便已是武状元,去岁因在蜀地辅助镇国公,征伐巴楚而一战成名。」
  「那怎会到你家中去?」
  「这小公爷倒是不恃才傲物,从蜀地回来未承圣上赏赐,反倒只应下做个从五品的守备,护全城镇守之责。」
  柳仲宜收拾妥当迈足踅出,「那日探花游街,便是他当值。小公爷平日不苟言笑,初次见是会觉面肃。」
  原是如此,苏之瑾想这样的大人物日后总归是遇不到,全赖自己时乖运舛,想雪耻自是没指望。
  却又见柳仲宜在门口站定,惑道,「不对阿瑾,去岁你同骧二哥去汉中看慎大哥时,没见到小公爷么?那时他也在军营大帐里。」
  苏之瑾错愕,尔后缓缓摇首,乌髻上的云雀斜簪也被晃得摇摇欲坠。
  月晕知风,杳杳魂牵,今夜一同坠摆的还有镇国公府虚无居廊下的绢丝灯笼。
  陆时宴坐在书房案几前,槛窗恰逢这几盏幽幽灯火,他的脑中蓦然划过如眼前烟气般飘飘摇摇女子。
  上年巴楚之战获胜之时,全营上下皆欢欣踊跃,正值军中士兵有家人来访,镇国公陆敬便允办篝火席庆贺。
  陆时宴不喜喧闹,篝火席又在他帐前办,他好清静,即避到远处一杂物堆砌的帐中休憩。
  外是摇曳的笑语欢腔,火光重重在帐上斑驳,光影恍惚,他正有困意,却闻低声怨吵,「阿瑾,你看看都已是及笄的姑娘了,怎行事还如此莽撞?饮酒还能洒满身?」
  「是二哥偏拿我逗趣……」一娇软莺啼似有几分委屈,凄婉诉冤道,「我小声问他边上壮汉是何许人士,怎能长得比旁人都要高大魁梧。二哥故意用那般口音同我说,闪、安、东、银……我这一笑,便没能拿稳酒杯……大哥该去谴责二哥才是。」
  「好好好……」男子也被逗乐,训策也转为安抚,「赶紧将这身去换了,蜀地夜寒,莫着凉。」
  女子被劝动,「可怎不去大哥帐中换衣?要跑这么远……」
  「我住得是通铺,还有伤员躺在那休养……阿瑾放心,这帐中平日是用来放军中琐杂的,无人会来,我就在门口替你守着。」
  陆时宴极少听世俗玩笑,恍如梦寐,竟耐着性子往下听,可上翘嘴角还未收,就见女子已掀幰帘而进,他脸色忽变,正欲起身制止,却看那缕袅娜已窸窸窣窣褪了外裙。
  脱得倒是迅捷!
  陆时宴一时哑口,默默又垂躺而下,幸好两人之间还有一破旧的六折透纱屏风挡着,女子未觉异样,他也不敢发出声响。
  他该闭眼的,可许是头脑还未清明,他慵懒耷拉着眼皮,斜倚在榻,暗影浮动。
  她曼妙身段伸展在屏风上,侧颈优美,银屏纱帐,外头隐隐绰绰的火光,都给她的身线添了迷蒙,更显玲珑。
  她只是在换衣,毫无逾矩之举,可戒律清规却突兀地在陆时宴心中盘桓。
  他稍稍抬眼,屏上的夏荷牵牵绕绕,粉色荷瓣仰在她的心口处,托着那团酥绵玉山峰,似月中仙人。
  慾念纵起。
  陆时宴赶紧侧目,多年的克制,他不习惯自己这样血淋淋的见色起意。
  可哪里都有她的影子。
  地上倒影,楚腰玉腿更如纤纤青烟,他似被烟雾缭绕笼罩,靡溶的摩挲穿衣声,他的脑中猛然闪过一瞬空缺的静止。
  好在影子徐徐飘向了帐外,直至烟消声散,没了动静。
  「难得见你游神,可是为圣上赏赐烦忧?」
  一男子低沉之音从窗外传来,陆时宴起身见礼,声色不见有异,「父亲。」
  陆敬跨门而进,「巴楚战役报捷,圣上原想提拔你为骠骑将军,我知你担忧世家门阀独大,会在朝中引起不满,才拒了圣上做了小小守备。可这回春耕犁种护驾有功,怕是要逃不过圣上赏赐了。」
  他长叹一声,眉额叠忧,「我统率六州兵马,若是你再被提携,只怕国公府命不久矣……」
  不怪镇国公危言耸听,现朝中已有「打压士族,加强皇权」之弹劾传出,若是陆时宴再被加封,只怕群臣攻讦矛头将直指镇国公府。
  彼之蜜糖、汝之砒霜,在旁人眼里艳羡的加官进禄却是世家眼中的祸端。
  星河藏隐,天色未明。
  陆时宴再度端凝檐下灯笼,神思良久,恍然一笑,「父亲不必忧心,我有一法。」
  「再拒赏?」
  「非。讨赏。」
  陆时宴神色已全然放松,缓步向前,「赐婚。」
  陆敬骇异,「你要讨的赏是让圣上赐婚?」
  这确实是能避开升官加爵,可与世家联姻,反倒会引起更大风波,除非……
  「你要娶个平民女子?」
  他睐目望向时宴,他的儿子向来不动声色,冷淡果断,哪怕在中武状元之时,眉目都不见喜悦,寒如冷箭。但眼下,怕是他自己都不知,那向来浓阴的俊容添了几丝不易觉察的兴奋,这是少见的。
  陆敬面色一凝,眸色倏冷,「哪家姑娘?」
  疏帘风动,窗牖上渗出的烛影摇摆,宝鸭香炉生瑞烟,陆时宴半晌未接话。
  父子俩素来谈论的都是军事机要,都不擅闲聊儿女情长,兀然议起,又是长时间的静默,陆敬先觉窘迫,不想迫他开口,但见儿已风华正茂,正是血气方刚之时,难免要提点两句,「此法甚好,于你、于国公府甚于皇家都能赚得名声。只是你尚年轻,不可贪女子美貌,图一时痛快,把不三不四的烟月鬼狐引进家来。」
  陆时宴笑了笑,也难得辩了几言,「父亲多虑,她虽美艳,却家世清白,父母做寻常买卖,不必忧心。」
  少见他剖情,陆敬诧鄂,既撬了话匣,还欲多问,可陆时宴已拨香灰,先灭了炉烟,显然是不愿多语,他也就止了口,转步回葳蕤园,同夫人交差去了。
  倒是国公夫人白氏被吓得不轻,惊得抱衾而起,「甚话?!宴哥儿要娶个商户之女?!」
  她拿眼剜他,「让你睡前去看看他,怎引出这样倒灶事?是不是你又逼他娶妻了?」
  陆敬好生冤枉,擎灯垂首倚靠床架,不敢落坐,更不敢上榻,只娓娓将事由道来,却引得白氏喈喈埋怨,「就没它法了?非得牺牲我儿婚姻!你去瞧瞧满朝文武,哪家府上会娶个商户女做正妻?更别说到时被二房三房的夫人奶奶们知道,更要丢死人,作孽!」
  镇国公陆家这一脉共有三房,因陆家老夫人尚在,古语尽孝不分家,同堂为养老,因而三房兄弟都住在同一个七进深宅大院里。
  陆敬为陆家大老爷,自然继承了镇国公的爵位,膝下唯有陆时宴一儿。
  二老爷陆卓在杭州府任官,膝下两儿一女,三老爷陆宵自小是个招猫逗狗的,不大成器,成日在家闲玩,膝下一儿。
  除了二老爷的长子已成亲,其余小辈也到可说亲的年纪了。
  「……若真成了,二房、三房的口水都要将我淹死,日后还会有哪家士族把女儿嫁进镇国公府?谁愿和商户女做妯娌?」
  白氏愁的掉泪,「与商户做亲家,说出去都低人一头。宴哥儿这是下下之策,若还有它法,他怎会……」
  烛光折晃,陆敬放下银釭,把不甘心的妻子拢过,将她一同掀歪在枕上,两眼睁睁望着绡帘破碎的光,好些消沉,「时宴怕是愿意的。」
  「这是何话?」
  白氏心里被震得翻起惊天骇浪,偏头望他,这个与她儿有七分相似的爹,他们向来志同道合,他最了解时宴。
  转念一思,又觉可笑,「不、不可能,宴哥儿平日不是在军营处理要务就是在宫中觐见圣上,哪有闲暇认识商户女?」
  陆敬也疑惑,又逢玉肘轻撞,「你可问是哪家的?寻常商铺之女还是皇商之女?」
  「没说。」
  陆敬摇首,见她桃眼挹露,含娇似怨,相贴的玉肌滑腻,不免有点心猿意马,俯身吮泪,含糊答道,「时宴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且安心随他去,待圣上何时议赏,再提也不迟。」
  那看来晏哥儿只是有了个权宜之策……
  白氏心稍定,可男人看女人,哪有女人看女人清楚?
  她趴在颈侧的脑袋抬起,徐徐商量,「他只是愿同商户结姻,毕竟眼下这是最好的法子,但心中应当是还未有人选……下月御史夫人办春日宴,听闻有许多名贵盆栽是皇商所供,届时定有皇商之女受邀,我不如提前好好替他甄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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