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端巴道:“你猜想的都很别致,算了吧,我还得去竭见师父,并且预备明天上路时的干粮,你要多吃,便要多吃,可愿意么?”
方巨大声道:“带多点儿,我背我背。”
章瑞巴道:“嘘,小声点儿,你把整座的僧侣都吵醒啦,找就多预备一点儿好了。”
他回身出去。方巨一会儿便睡着了。梦中还瞧见那些和尚图形,在眼地瞪眼突牙。
第二天早上,他跟着章瑞巴去拜辞智军大师。
智军大师微笑道:“你从现在开始,一生福大命大………”
方巨截断老和尚的话,问章瑞巴道:“师父说我什么?”
章瑞巴只好解释道:‘顺父说你的命运极好。”却见他面上仍有茫然之色。
又遭:“比方,你走路时无意中掉在沟渠里,本是倒霉之事,但你却从沟渠里捡到宝贝,那不是很好么?”
方巨喜道:“那敢情太好了。我的腿很长,从来不掉到沟渠里,往后倒要故意掉下去,看能够捡到什么宝贝?”
章瑞巴啼笑皆非地望望老师父。智军大师微笑未放继续道:“但边土却非你安身立命之地,还应回到中原,昨天你在墙上所瞧见的,要记在心头,别忘记了。”
终于两人辞出石室,开始动身,这回带了一匹快马,驮着两个大包,原来都是食物。
章瑞巴腰间却多了一柄玄黑色的古剑,正是萨迪寺历代镇寺之宝玄武剑。
方巨当然不加理会,率先牵马而奔。章瑞巴施展开脚程,飘飘疾驰。
他们一径向东方走,并非南下拉萨。
原来章瑞巴已得消息,说是冀南双煞和玉郎君李彬三骑,已穿过前藏,直奔青海。
章端已喇嘛自然熟悉路,打直路进截。两天之后,已到了前藏,西藏地势极高,有世界屋脊之称。
亏得他们一向居住这等边疆之地,不但不惧空气稀薄之苦,反倒走得甚快。
换了其他地方的人,即便是怀有奇技之士,也不免被这等自然环境各种条件的限制,而感到劳苦不堪。
再走了两天,便到了青海。章瑞巴沿途打听消息,得知冀南双煞和玉郎君李彬等人,乃是追踪~个美貌的汉族女子,这女子不消说,定是蝎娘子徐真真。
当下也惊奇这蝎娘子徐真复的机智,奔逃了这么远还未曾被他们擒住。
这天中午时分,来到青海的木鲁乌苏河边。这里已是玉树四十上司辖地。
章端巴吩咐方巨道:“你且在树下坐一息,看住马匹,我去汲水。”
方巨因天气炎热,坐在树荫下,不由得倦意侵袭,立刻倚树睡着了。
过了不知多久,忽被人家弄醒,睁眼一看,原来是章端巴揪他的耳朵。
他嚷道:“和尚师兄揪我的耳朵做什么?把我好好的觉也弄醒了。”
章瑞巴道:“我真不该教你练成金钟罩的功夫,看你一睡着,叫也不醒,打更不成。闹了半天才叫得醒你。”
方巨道:“和尚师兄你要赶我上路么?”
“我嘱你看住啃草休息的马匹。你却睡着了,如今马呢?我们的粮食衣物都在马上,现在怎样上路?”
方巨大叫一声,跳起身来,却不料头上横树不够他高,吃他一头顶着,喀嚷一声断了。
他拍拍光头,着急道:“没有食物怎成,我这就去找。”
章瑞巴徐徐拂掉身上树叶,道:“你乖乖给我坐在这儿,提防把左近的树木都碰破了。
那匹马许是因别马匹经过跟去了,我独自去找便行,你在这里等我。”
方巨乖乖坐下,眼看章瑞巴火红的影子倏忽消逝之后,陡然松弛地靠在树上,差点儿把这棵树碰裂。
歇了一忽儿,他朦胧又要睡着,却听到马晓声,以为是章端巴把失马找回,连忙睁眼,原来是三骑并驰而至。便又阁上眼睛。
那三骑正是冀南双煞和工郎君李彬。
他们在新疆喀什葛尔已将蝎娘子徐真真擒住,玉郎君李彬更多得了一柄削铁如泥的高王宝剑。
谁知蝎娘子徐真真当晚和玉郎君李彬缠绵一夜之后,趁他熟睡之后,又悄悄溜了。
他们次日急急追赶,抓了一名土人做向导,穿行沙漠,但随即发现蝎娘子徐真真乃是拆向西藏,病金刚杜馄随手将那向导击毙,三人转向西藏紧追。
蝎娘子徐真真最惨是长得美丽,而且又是汉人,一点不能掩蔽行踪,碰上追赶她的,全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直给追得天下虽大,也无处容身。
章端巴因路径熟,而且能适应环境,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不觉赶载在前面,要不是因追寻失马,此刻便可夺回高王剑了。
玉郎君李彬勒马道:“咱们也歇一歇,谅她必无能为走远。”
恶客人金魁道:“就歇一会儿也好,她已是瓷中之鳖,明天紧赶一步,将她擒住,好回京师交差。”
病金刚杜馄首先下马,咕咬道:“早点儿抓住她不好么?偏要远远吊住,一不留神,让她又溜走,那才糟呢!”
恶客人金魁道:“老三不得多嘴,咱们兄弟三人有难同当,还埋怨二哥做什么?我不是说过么,擒住了事小,摸清她底细之事大,莫要惹下后患,还不知仇家是谁。”
玉郎君李彬也下了马,走到树荫下,懒散地道:“大哥虽然算无遗策,但不免失请于太小心。”
病金刚杜馄一眼瞧见树根睡着的方巨,大叫一声道:“喂,快看,这厮长得多大啊疗恶客人金魁也不禁啧啧有声地道:“哎,这汉子果然长得魁伟惊人,你瞧他坐在地上的半截身子,也差不多到我下颔,站起来的时候还了得。”
方巨睡得朦胧,虽没听清他们说什么,但却知道是说他是巨人。这些话他早听得腻了,半点儿不放在心上。
病金刚杜馄走过去,轻轻拍他的肩头,叫道:“你站起来给我瞧瞧。”
方巨闭目不理。
病金刚杜馄向另外两人笑一下,道:“这厮睡着了。”随即又大声喊他。
玉郎君李彬兴致盎然地出主意道:“老三你摇他的头啊!”
病金刚杜馄却用脚尖踢踢方巨,一面叫嚷。谁知闹了一会儿,万巨全然不动。
他懊恼地多加点儿力,踢在他的腿上,睁地一响,如同踢在铁板上c玉郎君李彬哈哈大笑。
病金刚杜银倏然伸掌,含劲蓄力,向这巨人肩上拍下。
恶客人金魁一眼瞥见,喝道:“使不得!”杜馄铁掌已落,拍在巨人肩上。
他虽只用了四成力量,但他掌上的功夫,岂比等闲。
至于那方巨,敢清在他们闹嚷之时,已经睡着I。
病金刚杜银一掌拍在他肩上,当地一响,那巨人的肩头只沉一沉。
这意外的情形,使得恶客人金魁与及五郎君李彬都禁不住目瞪口呆。
方巨虽然没事,却也震撼醒了,连忙睁开眼睛,心中有点儿懊恼这些人惊醒他的好梦。
他睁眼睛时,恰好赶上病金刚杜锟脸色沉寒如铁,骄指猛戳他胸前的穴道。
这方巨傻是傻,但对于人身上的穴道却是晓得的。不过他的横练功夫,乃是由天山派不传之秘的混元功练起,以迄金钟罩为止,变成内外兼修的上乘横练功夫,并不怕普通武林人物的点穴。
至于一些顶尖高手的点穴,他虽会受伤,却也仅限于胸前正中的黑虎心死穴而已。
此刻他心中虽知那人要点他的穴道,但不躲避,眼睛瞪得大大,像铜铃般惊人。
病金刚杜锟指落如风,堪堪点到他左脑上,猛听恶客人金魁在耳后一哼,一掌拍在他手叶上。
玉郎君李彬也同时跃过来,伸手一抄,刚好抄住他的手指,将他拽开一旁。
病金刚杜银气往上冲,面色一变,正要发话。恶客人金魁已道:‘称且瞧瞧他……”说时,用手指指方巨。
三人的眼光齐齐落在方巨身上,使方巨也觉得奇怪来,茫然瞪着他们。
恶客人金魁道:“老二必明我意。”
玉郎君李彬道:“这厮挥金玲玉,大是可爱……”
病金刚杜馄哦了一声,悄声道:“大哥敢情要收徒弟啦……”
恶客人金魁在容道:“且看他的造化。”
方巨本知章瑞巴和他一道追赶的是三个汉人,可是此时却忘掉了,不出一声地站起来,回瞧章瑞巴的踪迹。
他站将起来,俨如一座人山,比他们全高出两头。
恶客人金魁仰头问道:“喂,你瞧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方巨用手按按肚子,甚是瘪软。敢情已经空了,立刻觉得饥饿非常,想说话也没有气力。
病金刚杜锟一向莽撞,却懂得浑人的意思,忍不住化怒为笑,道:“大个儿肚子饿了,你们再也问不出话来,而且他也许不懂你的话。”
玉郎君李彬倏然跃开,一面叫道:‘老大这边来。”
方巨幼受母训,不能为了人家椰笑他巨大而生气打人,久而见之,早成了习惯,是以此刻浑如无事,自个儿又坐回树荫下,垂头丧气地等候章瑞巴回来。
忽然听见那三人嘴嚼之声,抬眼一瞧,只见那三人正围坐大嚼。可不是普通的干粮,却是整只的鸡和整条的羊腿。
他禁不住伸出舌头,舐一下嘴唇,发出响亮的馋声。
玉郎君李彬大声道:“还是这条羊腿烧得香,可惜我肚子太饱了吃不下。”
方巨立刻馋涎直流,饥火直焚。可是他紧记母亲的话,不能向人家讨食,是以他此刻虽是饥馋之极,却没有半点求食之心。
那三人嚼了好一会儿工夫,弄得甚响,但方巨依然毫无动静,甚至不再瞧他们。
病金刚杜馄火躁地道:“这大个儿根本太浑,你们的心思都白花啦!”
两人没有言语,病金刚杜锟又道:“而且他又不懂得我们的话,即使能收为徒弟,还不是自找麻烦么?我看算了吧,要不干脆黑点儿心肠,把他宰了,以免别人收去这么好的弟子。”
他本两句话,虽是讥消成份较多,却也不是胡言,武林中往往有些心根手辣的大魔头,碰见资质上佳的美材,如不能收为徒弟,便将之杀死,以免别人收去。
其实以天下之大,人材多的是,岂有这么碰巧?这种不能得之便杀之的魔头,其实不外是心中偏激,杀以泄忿而已。
玉郎君向后一倒,躺在地上,漫不经意地道:“那老三你收拾掉他。”
病金刚杜锟没有做声,霍然起身,恶客人金魁嘴唇动一下,终于没表示意见。
杜锟走了两步,忽又回头,他心中突因奔驰万里而迁怒所有的人,并且也跟玉郎君李彬赌气,是以真想去杀死方巨。
此刻回转头,顺手抬起那条烧烤得甚香的羊腿,便走过方巨那边。
他喂了一声,然后将羊腿递过去。
方巨肚子正饿,见是他自动送到,倒也不再客气,接了便大嚼起来。
病金刚杜馄等他吃得差不多,便问道:“喂,你懂得我的话么?”
方巨点点头,病金刚杜锟不由得大喜,又道:“那么你得跟我们走。”
方巨茫然道:“为什么呢?”
病金刚杜银道:‘你吃了我的东西啊,再说,你以后还吃不吃呢?跟我们走包管你一天吃到晚,都是这种好东西。”
方巨浑浑噩噩地道:“好,我跟你们走。”
说完,一双铜铃大的眼睛,落在那边的肥鸡上。
病金刚杜锟哈哈大笑,转身走过去,将那只鸡拿起来,一面道:‘我这一手不坏吧,老大你等着瞧,有得你忙的。”
恶客人金魁已听见他们说话,正感诧异,因为这傻里傻气的大个儿,居然会说汉话。不由得问道:“我忙什么?”
“你看他食量多大,这一路上你先是为他张罗吃的,便够你大忙了。”
他把鸡送过去,转眼便给方巨吞下肚中。三人一同围住他,恶客人金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巨儿。”
“这名字太好了,谁给你起的。”
“我妈这样叫我的,她死了给埋在泥土里。”他忽然大声抽咽起来,比拇指还大的眼泪,簌簌落下来:“许多人还骗我说她睡着了,可是我知道她是死了,妈呀……”
他放声号哭起来,声音极之响亮,把附近树上的鸟都吓得鼓翅而飞。
三人束手无策任他痛哭,玉郎君李彬扯他们走开一旁,肃然适:“这大个儿可是个真孝子,且让他痛哭一番,泄掉心中悲苦。”
病金刚杜锟皱皱眉道:“老大你还是别要他,须知这种人见时想起母亲,几时便大哭一场,他的声音这么大,整个京城也给他震动啦,多麻烦的事啊!”
恶客人金魁沉吟不语。
病金刚杜锟脸上闪一丝凶光,又适:“这厮天赋奇佳,竟受得住我这一掌,咱们既不要他,可也别让他活着。我过去用重手法弄死他。”
玉郎君李彬不悦道:“老三别妄动。”
病金刚杜锟果然凝身止步,回眸看恶客人金魁的表示,只要他一点头,便可以下手。
忽然那震天动地的哭声倏然停止,三人一同举目去瞧,只见那方巨依在树身上,又睡着了。
玉郎君李彬轻轻道:“他哭得倦了,竟然睡着。”语气之中,甚有感情。
病金刚杜锟却记着方才一掌打他不疼之根,凶狠地冷笑一声。
恶客人金魁拉了玉郎君李彬,走开一旁,悄声道:“二弟作也知老三的暴烈性子,他心中了很那大个儿皮粗肉厚,不怕他的铁掌,是以要杀之泄恨。咱们兄弟犯不着因那挥人而伤了和气,是么?”
眼见五郎君李彬没有表示,这才回眸向病金刚杜银点点头。
病金刚杜馄是个越有人拦,越发要做的性情,此时大踏步上前,猛可运动一脚踢去,正正增在方巨腿上。
脚尖大腿一触,发出沉闷的响声。
病金刚杜锟宛如踢在极大一块铁上,脚尖一阵麻痹,不觉大吃一惊。
眨眼间脚尖猛烈疼痛起来,心中怒火大冒,用原来那双右脚的膝盖,猛力一撞。
砰然一响,病金刚杜锟如同撞在铁壁上,其硬无比,不由得退开两步。
方巨那只硬大粗健的手臂只震动一下,便垂下去,依旧寂然不动。
那边两人已瞧见他的情形,玉郎君李彬心中掠过疑念,却不做声。恶客人金魁道:“老三你怎么啦?可要小心。”
病金刚杜锟骄指如杜,怒嘿了一声,疾如风卷。
已戳向方巨右上胞的京脉穴,此是人身三十六大穴之一,伤者必死。
方巨猛然一阵疼痛,大叫一声,睁开眼睛,他大叫之声,宛如旱地上霹雳,直把三人的耳朵都震得嗡嗡做响,尤以病金刚杜锟为甚。
方巨此生对疼痛的滋味,阔别已久,此际第一次重逢,又是难忍,又是新鲜。
他睁眼大叫道:“小子你干什么?”
病金刚杜锟哪知他口中小子,全不是骂人的那回事,仅仅因他太过高大,便把普通人都称做小子。他却怒火更盛,嗔目叱道:“你爷爷要杀死你恶客人金魁大叫道:“老三小心,那厮已练有金钟罩。”
病金刚杜锟一听之下,又诧又怒,诧的是这大个儿笨头笨脑,竟然练有这种极上乘的外家硬功。火候之佳,且到了不怕点穴的地步。
其实方巨因为内外兼修,才不怕点穴。
天山派的混元功,也是上乘外家硬功,但却是由内而外,分作三层,遂层修练,是以称之为内,却非一般所谓内家功力夫之谓。
但杜锟可不知道,他也疑惑那金钟罩的功夫,怎能挡得住点穴,是以更为惊讶。
其次怒的是自己居然走了眼,早应在第一掌拍下,不能伤他之时,便发觉是金钟罩护体的功夫才对。
谁料自己蒙住自己,直到此刻恶客人金魁点破,才恍然而悟。
当下怒目作势,找寻那大个地致命之穴。大凡练有金钟罩功夫的,纵使练得再高明,也不能将全身大穴都封住。通常总在隐蔽之处,便是致命之穴。
方巨以手指点点自己鼻尖,叫道:“你想杀死我?那不行。我可要掴你这小子一个大巴掌。”
病金刚杜锟暴叫道:“大浑蛋你试试看……”
方巨迟迟钝钝地应声好字,手脚齐出。手伸出去却是作出掴人的姿态,脚伸出去却是暗占方位。
他的手脚比普通人长上许多,一步最少等于普通人的三步。
病金刚杜锟双掌齐飞,一式“平沙落雁”,封住面前空隙。
谁知掌风压体,敌人如蒲扇大的手掌,已从自己双掌之间,极巧妙地探进来,啪地掴了个大嘴巴。
方巨力大无穷,偶一出手,动辄会伤人性命,是以他母亲日常谆谆嘱成,命他不得随便出手打入。
可是方母本身乃是名武师龙泉剑客纪腾的女儿,对于一些江湖行径自然晓得,也曾嘱咐方巨如果别人对他有加害之心,便可以出手自卫。
这时方巨心中早浮起母亲之言,是以毫不犹疑,伸手便掴,不过力量用得很轻。
饶是这样,病金刚杜锟吃他一个嘴巴,直括开大半文远。
旁边玉郎君李彬和恶客人金魁全都看不出那傻大个儿用的是什么手法,竟是如此容易地便掴了杜馄一个大嘴巴。
恶客人金魁大叫道:“老三仔细,这厮乃是装傻哄人。”
方巨抖开嗓子大叫道:“小子你过来,我要掴你的嘴巴,我可是真傻呀。”
病金刚杜锟权掌一错,欺身猛扑,掌上使足十成气力,风声凌厉非常,一式“排山运掌”,迎面当胸疾击而进。
方巨硕大无朋的身躯陡然灵巧地斜踏半步,挥臂一格。
病金刚杜锟在双掌快要递出之际,蓦然脚下巧踩七星步,掌上力量原封不动,改为从侧面空档撞出去。
哪知这大傻子竟然灵巧至此,刚好也掉转身形,正正对着他。这时,掌力已排山倒海般发出,焉能收回。
啪的沉闷响声过处,双掌一臂,同时触上。
病金刚杜锟双腕一麻,胸口作问,一口热血涌上喉头。
方巨手臂一振,病金刚杜锟巴踉跄了七八步。
他道:“喝,小子的气力蛮大的。”
恶客人金魁疾冲而前,回眸一瞥,道:“老三怎样了?”
病金刚杜锟仗着功力精纯,用力一压,把冲喉而出的鲜血压回,微微摇头示意没事。可是如金纸股的面,如今再加上一层煞青之色。
恶客人金魁久经大敌,阅丰丰富,知他只受了硬伤,虽然不轻,却非致命,这才扭头回瞪了方巨一眼,那目光是这么凶险阻寒,使那混沌的方巨也为之皱一下眉头。
恶客人金魁常地抽出锋快厚重的刮刀,这柄刀乃是他出门时惯带用的武器,因为他那柄阔口短斧,携带不便,而且得眼之故。
他挥刀指道:“大个儿你是真傻么?”
方巨点头道:“我当然是真傻。”
“那么你用的是什么功夫,能使我兄弟受伤?”金魁虽在怒中面说他装傻,但傻到底是傻,决不能瞒过明眼人。而且装傻的人也不会情急辩嚷说自己是真傻。
方巨记得和尚师兄说过密宗之中,有一门最厉害的功夫,称为大手印。
他觉得自己的手满大的,是以对这门功夫的名字,记得最熟。
这刻冲口道:“这叫做大手印……”下面奇功两字,可给忘了.说不出来。
恶客人金魁阴沉如冰的面色变了一下,心中是又惊又恶。
恶客人金魁惊的是大手印奇功,乃是密宗元上秘技,久已震骇天下武林,怒的是这个大个儿口齿玲珑,似傻非傻,倒闹得他摸不准底细。
当下挥刀一划,抖起一遭冷森森的光华,随即疾地斜劈,使的正是“横江截斗”之式。
这一式本是寻常馈见的招数,可是在恶客人金魁手上使出来,便大觉不同,快准狠劲,兼而有之。
而且刀光闪烁之间,力量似吐还收,任何时间都能变招换式,的是名家身手。
方巨见到刀光森森,有点儿害怕地移开一步,心中又浮起母亲嘱他自卫的话。
恶客人金魁迅疾如旋风一卷,如影随形,刀光闪处,改势为戳,直指方巨腹上的反肚穴。
傻大个儿手足齐施,只听恶客人金魁哎的一声,摔出数尺之外。
玉郎君李彬只瞧见傻大个儿伸脚去绊,同时出手一推。便把冀南双煞中的老大,给挥开数尺之远,不觉骇然一叫,身形晃处,已到了傻大个儿面前。朗声问道:“喂,大个儿你这一手是什么名堂?”
以武当好手李彬也不识了这一下招数,其妙可知。方巨张大嘴巴道:“我不知道,是石头上的和尚……”
恶客人金魁沾地即起,刀光如练,疾刺方巨右助边的归阴穴。刀把微微横着,准备撞他左手的曲池穴。
方巨又是绊推齐施,恶客人金魁那么快的身手,也躲之不及,又给摔在数尺之外。
玉郎君李彬钻然掣出宝剑,朗朗道:“石头上的和尚?是什么玩意儿?看剑……”
剑光闪处,乃是武当九宫到法中精妙招数“长虹吐焰”,当心潮人。
剑尖在电光石火间划出一个碗口大的小圈,罩住在胸命脉、捉筋。玄机四处穴道。
病金刚杜钱此时已缓过一回气,大叫道:“用那宝剑呀……”
原来玉郎君李彬背插双剑,一是他惯用的松纹古剑。
另一柄是便是手下卫士抢来献给他的高王宝剑。那高王剑削铁如泥,锋利无匹,的确是对付横练功夫的无上利器。
玉郎君李彬微哼一声,剑发如风,已经递了出去。
方巨对他观感最好,不知怎地不愿使他摔在尘埃中,蓦然用那粗似儿腕的食指一弹。
当地一响,以玉郎君李彬的神秘剑招,也无法闪避,甚至闹不清楚方巨怎样出手。但觉虎口一热,松纹剑脱手飞起。
他脚尖一顿,疾如飞鸟,冲起文许,一把将飞起的宝剑抓住,接着双腿一拳,改为头下脚上,电射而下。
恶客人金魁又是沾地即起,吐气开声,嘿然一声,刀光如练;从下三路卷入。
方巨一连挡退他们几次,自己也是糊里糊涂,这刻一见两人上下夹攻,忙了手脚。脑海中电光火石般记起另一个和尚的图形,乃是手打脚踢的架式。
说时迟,那时快,方巨刚刚隔在回忆思索之时,两般兵器齐齐递到他身上。
铮铮两声过处,人影倏分。敢情恶客人金魁和玉郎君李彬的刀剑,一齐招呼在傻大个儿肩上和腿侧。
却如同刺击在坚厚的钢板上,发出铮铮之声,连忙向后闪退。
他们的武功江湖上乃是叫得响当当的脚角,一出手都自然地招呼向穴道。
玉郎君李彬由上而下,取的是肩并穴。
恶客人金魁由下攻进,取袭的是腿倒贴骨穴。
可是由于方才攻进,方巨都是在举手投足间,使出绝妙招式,将他们撑开或赶退。
是以他们一时忘了方巨乃是怀有登峰造极的横练功夫,目前虽未知他致命的死穴,但起码也应进攻他三十六处大穴才对。
现在却是随意变化,有隙便进。于是虽然刺戳着了穴道,却并非三十六处大穴,变成徒劳而功。
病金刚杜馄不敢再上,又大叫道:“二哥用那宝剑呀……”
玉郎君李彬决然摇头拒绝他的建议,因为他实在敬佩这个傻大个儿,乃是位真正的孝子。
恶客人金魁捧刀一瞥,刀尖已微微钝卷。举日见玉郎君李彬拒绝杜银建议的神色。心中极快地盘算道:“老二心中爱惜这个大个儿,决不肯下这毒手。我若逞勇进去,怕也不能得手,再呆在此地,恐怕老三跟老二吵翻,不如立刻撤走。反正此地僻静,没有人会知道我们兄弟如此下场。”
方巨低头一看,肩上的衣服破了一道口子,腿上也是这样的,立刻大嚷道:“你们弄坏了我的衣服,快赠给我。”
须知这身衣服,乃是章端巴为他特别添置的。他一向觉得甚是神气,如今给弄破了,焉肯干休。
恶客人金魁大声道:“咱们快走,我有话说……”语声中已撤身后蹿。
另外两人不知他要说什么,连忙跟着飞纵而退。方巨大叫一声,拔腿便追。
他天生的飞毛腿,比之钟望和章瑞巴苦练之功,也不过在伯仲之间。此时甩开大步,竟是其快如风。
三马一人,串珠似地飞移疾驰,马蹄之声虽响,却掩不住后面紧追的方巨大叫之声。
他叫来叫去,仍是那么一句话,便是赔我的衣服。
眨眼间驰出数里,那三骑暗中较劲,想将他甩下,谁知那方巨竟是越追越近,比疾马还要快一点儿。
若果他不是一路大叫,鼓气加劲,早就赶过头了。
玉郎君李彬坠在最后,觉得这样走法,满不是味道。
外人瞧起来,宛似三人让他赶得拼命逃走似的,当下恶念一动,准备使用那斩金截铁的高王剑,将那憨傻的方巨收拾掉。
他撮唇一哨,然后陡然勒马,那马奔驰得正欢,吃他以绝大力量硬生生勒住,不由得人立长嘶,连打了几个转。
方巨霎时已追上来,一伸手将那马头接下,再也昂不起来。
玉郎君李彬玉脸做色,朗声道:“大个儿你打算怎样?”
方巨见是他,立刻变得和缓,道:“我的衣服破了,你看……”一面指着肩上的破洞。
五郎君李彬见他说得实心实意,倒觉得不好意思,大声道:‘那你就另外缝一件吧,喏,这儿有银子……”
方巨欢然道:“对,我另外缝一件。”摊开大手,接过了银子。
玉郎君李彬不觉哑然失笑,耳听他们因自己暗号而勒马之声。生恐被他们迫得用那宝剑,伤了这憨傻的大汉,便道:“你快回去,别耽搁时候,快点儿跑……”
方巨可真听话,应声好字,转身撒腿便跑。
冀南双煞圈马来到时,方巨早跑出二十余丈远,病金刚杜锟怒声道:“咱们栽啦,却是栽在这挥小子手上。”
玉郎君李彬道;“他一个挥人,懂得什么?”
病金刚杜银道:“我已经决定独个儿留在此地,你们先把那淫妇抓回去。”
恶客人金魁道:“你的脾气真是,我且问你,即使你呆下了,又有什么方法出气?”
病金刚杜银决然道:“我有方法,二哥你若顾念兄弟的交情,便借那柄剑一用。”
玉郎君李彬料不到这一着,嘿然无语。歇了一刻,才断然道:‘咱们总是自己兄弟,有什么说的,你拿剑去用吧。”
病金刚杜锟喜现颜色,谢了一声。
恶客人金魁在一旁松一口气。
病金刚杜锟将宝剑接过,系在背上,说定了在前途顺达会晤之后,猛可圈转马头,朝来路飞驰。
恶客人金魁和玉郎君李彬径自向顺达进发,好不教那蝎娘子徐真真漏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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