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被青竹苗众,请到酋长府去。
苗人经被救回来的妇女一传播,加以昨晚柳春帆等曾神龙一现,在此镇杀了百多个野苗,齐皆欲来一睹柳春帆等人的风采。
这一度受野苗烧杀摧残的小镇,顿时热闹起来,男女老少,都盛装艳服,向酋长府涌来。
柳春帆见酋长年约四十多岁左右,紫微微的脸瞠,唇上留着短须,穿着一袭长衫,厚背宽肩,熊行虎步,显然是一个长者之相。
酋长早就闻报,率领男女众人,在门外恭迎,看见柳小侠等人,赶忙抢步上前,抱拳拱手,深深一拜道:“青竹苗何幸,蒙众位英雄光临,我陈存忠迎接来迟,请恕我失礼。”
柳春帆等人见他们如此敬意,万分不好意思,柳春帆抢前一步,也一拱回礼道:“小可等偶过贵境,未能先来拜见尊驾,复蒙如此厚待,更使小可等汗颜万分。”
酋长爽朗的笑道:“小英雄说哪里话来,昨夜先蒙英雄救了敝族灾劫,复又驱走野人,救回被掠之人,此德此恩,何殊再造重生,小英雄若如此说来,未免太见外了。对了,老夫尽在讲话,忘记请英雄先进去休息,真该打,小英雄请!”
柳春帆等一行随着众人进入大厅,酋长一定要请柳春帆等上座,谦让了好久,陈酋长等兀自不允,方始告罪坐定了。
此时,门外一片沓杂之声,酋长只道出了什么事,忙着人去探问,侍从匆匆从外面回来,向酋长附耳说了几句话。
柳春帆尚未及动问,在下首坐的老酋长,早站起来拱手笑道:“边方之人,简陋寡闻,他们都想请小英雄出去,俾瞻仰—番。”
柳春帆没想到这些苗民,竟视自己如同神明,万分尴尬,欲待不愿,李霞青悄声说道:
“你就去吧!免得辜负人家一番敬意。”
柳春帆只好点了点头,仍由酋长陪同,刚到前院,一阵欢声如雷,顿时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人,柳春帆顿时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才好。
忙对酋长说道:“酋长,小可何德何能,敢受如此厚礼,快请他们起来,快请起来。”
酋长见柳春帆如此发窘,这才站在门阶,对众人喝道:“贵客今天很累,你们先回去,明天再来拜见。”
原本是扰嚷的人们,听到酋长一喝,顿时肃静无声,待他说完。众人复就地罗拜后,方始散去。
此区苗民,知识文化均抵,虽有官府,但政令仍不能达,故各族之酋长权力甚大,可操生杀予夺之权,而苗民亦奉之如同神明。
故酋长一句话,苗民皆信奉不渝。
柳春帆见苗民散去后,仍随酋长返回后堂,此时酒席业已排上,虽无山珍海昧之胜。却也鸡鸭鱼肉野味俱全,且有中式果点之类。
柳春帆—行在上首坐定,酋长暨族里稍有地位的人,都一致盛服参加,在下首陪席。
此时酋长举杯向柳春帆等道:“事先我未悉小英雄们驾临,山村僻乡,无物可献。聊备一杯水酒,请小英雄干杯。”
说着自己首先一饮而尽,柳春帆等见状,也只得同时举杯一干。
酒至半巡,酋长姑起身来双掌轻击三下。顿时细乐齐鸣,从左右两侧跳出十六位艳服的苗装少女,一个个像娇放的鲜花,踏着轻快的脚步,向众人躬身—札后,踩着乐曲,舞将起来。
小猴子与房大头虽然甚少见过这样场面,但他们一心贯注在吃的上面。
二个人放荡惯了,难得有如此机会,—个是饕餮临凡,一个是天吃星再世,筷子如点,囫囵吞咽。龇牙咧嘴,睁眼伸脖,吃相好不难看。
好在柳春帆等是看惯了,这些苗人平时吃东西的态度也差不多,故也并不在意。
这顿饭吃到红日匿影,时近申时始休。
柳春帆等饭罢,即时想离开,酋长虽再三挽留,因闻及柳春帆等尚有事待办,也就不敢强留。
时已天黑,柳春帆等人恐怕苗民再来纠缠,故待酋长等人送出门外时,六个人即同时双脚一蹬,身化六道轻烟,如飞而去。
半空中传来“再见”!之声时,柳春帆等业已去了半里多路了。
柳春帆等上路以后,立施上乘轻功,六个人快如星丸倒泻,赶月流星,哪需片刻,铁戈镇的石墙,业已遥遥在望。
六个人尚走近石墙,遥远就听得喝道:“什么人敢闯进铁戈镇,再不停下,就要放箭哪!”
柳春帆恐怕他们发生误会,忙阻止众人前进,提高声音答道:“是我们,去骷髅山回来的人。”
石墙上的人一听是柳春帆等回来,忙一面派人去洞主府报告,一面飞也似的下来开门。
柳春帆等刚进镇,老化子与千面隐怪暨铁戈洞主,无敌金刚二兄弟齐皆出来迎接。
一行人一面走着,一面谈着,老化子等听说柳春帆六人业已破下白骨洞,不禁大喜,铁戈洞主首先谢道:“柳小侠功力盖世,弭平此乱,真是我们西疆的救星,此德此恩,不知如何报答呢?”
柳春帆笑道:“除强扶弱,济困扶危,乃我辈本色,洞主此言未免太使小可们汗颜无地了。”
黑面金刚也插嘴道:“小侠居功谦让,足见宅心仁厚,大哥也不用客套了,干脆请他们痛快的饮顿酒再讲。”
老化子忙笑着道:“对!快人快语,我老要饭的叨柳小侠的光,也敬陪末座。”
千面隐怪闻言,即向老化子笑道:“我看天下再也找不出像你这么厚颜的人了,人家请客,还要你毛遂自荐当陪客哪?”
老化子马上向他瞪眼道:“既不要你出钱,又不是请你,要你瞎操心干嘛?真是多此一举。”
第二天,柳春帆因此地事务已了,急待南下救弟,故向铁戈洞主等人告辞。
铁戈洞主等人哪里肯放,铁戈洞主说道:“小侠固有要事,也不碍多留此一二日,俾让我们可以略尽心意。”
柳春帆意志颇坚的答道:“在此多日已蒙厚待,在下此刻急如星火,亟需往琼岛一走,往日有暇,一定再来叨扰就是。”
无敌金刚性最傻,可是跟房大头小猴子二人却很合得来,尤其惺惺相惜,故虽小叙三日,情感上颇有恋恋不舍之意。
铁戈洞主等人,见柳春帆一行辞意坚决,也不便强留,遂率族送出镇外始别。
柳春帆等一行,仍由老化子领着,由来路穿山越岭,直达昆明。
众人久闻滇池之名,难得今日到达昆明,正值傍晚,六个人踏着傍晚的夕阳,在红霞笼罩下,出城郊,到达了湖畔。
见波涛浩瀚,云影天光,上下相涵。点点白帆,与近岸炊烟,交织成一幅绝妙的图画。
加以山影倒映入湖,湖光山色,相映成趣。
夜幕拉上了。
老化子一行仍返到昆明城区,此时,业已万家灯光俱明矣!
当时,老化子带着众人,在大街上碧马旅馆,找了几个房间,并到附近饭店去用晚餐。
这一行人在酒楼里,颇引入注目,老化子与小猴子房大头三人,是那么蓬头垢衣,十分狼狈之怪相。偏偏柳春帆与李霞青等三姑娘,男的是俊俏绝伦,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女的是肤如凝脂,古韵天然的玉貌花容。
故一路上不乏好奇者遥遥点指,窃窃私语,柳春帆等虽明知那些闲人在评论着自己,但均佯作不知。谈笑自若。
店伙送上酒菜后,老化子首先大模大样,先自酌了一杯一面饮着一面笑道:“嗯!这酒还不差,大概是贵州来的茅台酒吧!咦!你们快用哪,老要饭的还有事要商量呢?”
沈雪冲瞧他这副馋相,不禁鼻子微哼道:“别紧张,没人跟你抢,这几天哪一天没让你喝饱过,要现出那副穷相来。”
老化子眼睛一瞪道:“喂!姓沈的,老要饭的那一点得罪了你?好像我吃了你的东西似的,老跟我过不去干嘛?” 说着,伸手拿起一只鸡腿就啃。沈雪冲不由嗤的一声笑道:“虽然不是吃我的,可是你吃东西学斯文些也不坏哪?”
老化子一面仍然啃着,一面怒道:“哼!真是狗捉耗子,多管闲事,谁爱同你讲话。真的,阿帆!你们先走,由这里滇境,出天井关入桂境,经镇边东下,在大明山附近之扶南渡丽江,再过去就是粤境了。”
柳春帆不知老化子用意何在,忙问道:“老伯的意思是不带我们去琼岛哪?”
老化子笑道:“我老要饭的岂是虎头蛇尾的人,不过有要事非跑这趟路不可。”
小猴子也忙急着问道:“师父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咱们从琼岛回来以后再办不行吗?”
老化子笑了笑道:“傻孩子,我要办的这件事,正与去琼岛有密切关系,你忘了咱们已经传下去的竹片令的事吗?我们当时也没想到,去百花谷救阿帆,以及平定骷髅山的事,竟如此顺利完成。万一沧浪叟这批老不死,空跑一道路倒没什么关系,耽误了咱们下琼岛的计划倒是件大事呢!”
柳春帆听了,方知其始末。但此次南下比上次不同,人单势孤是不行的,遂又问道:
“那么我们先走,你们怎么办?”
老化子仍笑道:“你也傻哪,你们不可以在路上慢点走哪!这样吧!今天是五月二十八,咱们十天以后,六月初九在桂粤交界之地一个叫蒲庙的地方见面就是,过了初九,你们就先去就是。”
柳春帆听说,方才放心。
席散以后,为了明天要赶路,故迳返旅舍去了。
次日一早,待柳春帆等六人起床,老化子与千面隐怪二人,业已走了。
几个人也忙叫过店伙,送上水来,盥洗已毕,吃过早点,付了店账上道走了。
一路上因反正尚有十日之期,加以桂境向以山水奇佳著称于世,有桂林山水甲天下之誉。
沿途奇形怪状之石山,并多穴洞与伏流。
时届仲夏,晓色蒙胧,残星明灭,在桂境东地的险峻山区,笔架似的山峰,正缥渺隐现于云雾锁之中。
山巅后的穴洞边,顿时窜出一条白儒衫的身形,正在哪里聚精会神,似在锻练一种极为深的武功身法似的。
这少年生得面如敷粉,皓齿珠唇,龙眉凤眼,俊美已极,加以白色儒衫,迎着晨曦微露,旭日初升的朝风微扬,翩翩却如神仙中的人物。
这正是玉面神龙柳春帆。
昨日下午,他们一行六人,过大明山时,因沿途见石山嶙峋突兀,如同玉笋瑶参,千态万状,引人入胜,几个人皆年轻好玩。
沿途贪看景色,而误了宿头,干脆六个人就在山峰上,觅了个较大的穴洞,休息了一晚。
次晨,柳春帆早醒,因为即将渡海,赴琼岛寻救小春与正逸二小,故起身后,即在峰顶将旧习功夫,演练了一遍,藉以温故而知新。
忽而,少年身法,倏地加快,但见一条白色人影,在峰顶广坪两丈方圆之地,快若游龙,双臂飞舞,发出呼啸之声。
蓦然,由他身后传来一阵轻笑喝采之声。
柳春帆身法倏收,停住身形,回头望去。
只见李霞青一身绿色劲装,青娥是素色罗裙,素月一身淡红,意态悠闲,口角隐含笑意旷轻飘飘如凭虚御风般向他走来。
李霞青首先笑道:“好呀!早起来招呼也不打一个,就独个儿走到这里来练功,这样是否嫌太自私了些?”
素月也插嘴笑道:“是啊!帆哥就恐怕把本领让我们偷学会了,所以老背着我们练功夫。”
柳春帆也不甘示弱-的笑道:“古人有闻鸡起舞的美德,你们自己偷懒不起床,倒反先来责我,真是岂有此理。”
青娥这时正面向东方看着,突然惊叫道:“呀!你们看,多美的景色啊!”
柳春帆与霞青等闻声,同时向东方注目。
此时,一层层的山影背后,正现出了片片绮丽光怪的彩霞,好像替耸列的山峰,加上了半幅缤纷夺目,五光十色的锦幕。
迷漫的云海,在峰脚下绕着峰腰,突然申厚而薄,由薄而化,随风飘忽,霏微摇曳的断练残丝,逐渐消失在密林陡壑之间。
被晨雾滋润,葱翠欲滴的树林,蜿蜒清澈的溪涧,以及千态万状,古怪希奇的奇岩怪石,玉笋瑶参,在晓霞映照下。
一一由晦而明,都像揭去了一层黑幕似的,豁然显露了。
众人看了,也齐被这奇妙的美景迷住了。
半晌,柳春帆始笑道:“青娥真算得是诗人画家,可惜目前时局未定,要不然,五湖四海,任我到处遨游,那有多好!”
霞青笑了笑道:“你想拉帮手是吧!可是别想,我们三个早巳签了攻守同盟,你想凭情感来打动我们可没有这么简单。”
柳春帆听了,不禁倒吸口冷气道:“好厉害,想不到你们竟有如此的阴谋,好吧!擒贼擒王,你是她们的大姊,将来罪魁祸首,惟你是问就是,要识时务的话,赶快自首赎罪。”
“自首?!”
素月青娥霞青,都同时惊异的问着,柳春帆向她们点了点头。
“向谁自首呢?”
青娥笑着问。
柳春帆点头,用手向自己指着笑道:“当然是向本人自首哪!有谁肯自首,非但既往不究,而且有特别赏赐。”
素月急着向青娥霞青说道:“别听他信口雌黄,咱们还是做咱们的事,看他怎么办。”
柳春帆瞧情形,明知是素月在其中捣鬼,遂向她指着笑骂道:“好啊!原来竟是你在出鬼主意哪!你怕我不敢揍你哪?小猴子房大头呢?太阳都那么高了,还没起身呀!”
霞青笑道:“别提你那两个宝贝兄弟啦,好吃懒做,不到太阳晒屁股,他们是不会醒的。”
素月一面笑着,一面用手假装向嘴边一靠,头一摆,学着小猴子的吃相道:“你们看,尤其是那小猴子,吃相最难看,简直像饿鬼投胎似的,把我骇都要骇死!”
“好哇!你们这些人没有人管了,竟敢在背后批评我小猴子哪!阿帆你怎不管她们,这还得了,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嘛!”
小猴子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犹兀自睡眼蒙朦地跑向这边。
青娥见状,不禁拍手笑道:“提到曹操,曹操就到,阿弥陀佛,幸亏我没说你,可别怪我哪!”
小猴子点了点头,指着素月笑道:“特别是你这小鬼,说我像饿鬼投胎,幸而这里没有女孩子,要是让她们听了,那我这辈子光棍还能脱得了哪?”
一句话引得四个人齐皆捧腹大笑起来,素月更笑得起劲,一面用右手在自己额上轻拍几下道:“阿哟我的天哪!你这副样子还想找对象哪?简直是痴人说梦嘛!”
小猴子闻言,颇不服气,把绿玉杖在地上一插,两只手把头发轻轻一抹,自呜得意地道:
“怎么!我这样子还差?要我这样子找不到对象的话,那么房大头那么丑的人,岂不要气死?”
“我才不会气死呢!俗语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还没人接我的烟火,怎可以死?
小猴子大清早就咒我,我跟你究竟有何冤仇?”
小猴子一看,房大头也来了,刚好自己最后出一句话被他听去,自己虽无心损他,但此时业已百口莫赎,只好将错就错地道:“我跟你是没有什么冤仇,但你找不到对象是事实,是我说的,你怎么办就是!”
房大头当然不服气,小眼圆睁道:“哼!你小猴子也不是金口,我房大头就不服你小猴子的气,不信咱们走着瞧就是。”
小猴子今天占了上风,当然是志满意得,趾高气扬笑道:“走着瞧也骇不倒我小猴子,凭你胖一点就吓倒我呀?别作梦。”
房大头没来由的受小猴子—顿奚落,气鼓鼓的没处发作。
这时的柳春帆见时间已经不早。
一轮金盆高悬,照得林壑通明。点点露珠,闪闪发光,遂向众人笑道:“好啦!谁是谁非到此为止,我们今天还要渡河呢?下山走吧!”
几个人浴着晨曦,穿过曲折的羊肠小径。跃过山涧,踏着鲜苔遍生的石块。
路边蔓生的丰草堆里,不时有小动物伸出头来,瞪着那双惊悸的眼眼,向他们张望。
空谷回音,随时带来阵阵笑浪。
柳春帆等六个人,就在这如画美景中,笑声浪涛里,走到了烟波浩荡,一泻千里,点点白鸥,掠水浮翔,片片征帆往来不绝的丽江。
在杨柳垂丝,绿槐如幕的树荫下,找到一艘渡船。
船夫驾轻就熟,竹篙微点,不一刻,即已到了对岸码头。
柳春帆当即取出锭小银子送给船家。遂向这街头走去,猛然,路边一摇三摆的走着一个刺猬也似的满头白发、身穿蓝绸短衣裤,腆着一个大肚皮的中年汉子。
左手托着一支形若猫头鹰似的怪鸟,其本人右手戴三枚铁指环,腰带一柄闪闪发光的长刀,生得浓眉如云,一双猪眼,鹰鼻阔口,两颧高耸,腮肉下垂,神态甚是丑恶粗野。
因为其相貌奇凶,故柳春帆等不免向他多看几眼,这老年胖汉,直如不见,旁若无人地也正走进街去。
众人因此地当桂粤交界,恐怕路上出事,被“天南帮”的人发觉,对自己去琼岛救二小的事,恐有不利,故特别避过此人,向另一条路进街。
找了间饭店坐下,早有店伙上来招呼,柳春帆等随意点了些酒菜,就在等着。
柳春帆因背里面外,刚好看到门口,猛见刚才那奇丑,之人也一摇三摆的走了进来。
一进酒店,便朝正中一张桌子的上首坐下,声如狼嗥似的叫道:“来人哪!来人哪!”
店里正是忙的时候,店小二在别处招呼,那怪人似颇不耐,举起巨灵的手掌,将桌子拍得震天般大响,怒喝道:“里面的人难道死光了,若是老子惹起气来,不拆了你这鸟店才怪!”
这暴雷也似的声音,早惊动了全店的人,客人们见到他这副凶相,都连多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店小二见来了煞星,忙匆忙的跑来,面带笑容,躬身应道:“大爷要什么,小的在此侍候。”
那怪人顿时目射凶光喝道:“你们是死人哪!老爷来了半天怎不出来招呼,难道活得不耐烦了?”
店小二依旧低声下气的陪笑道;:“是是!老爷!”
那怪人依然杰傲的喝道:“快去送来上好的酒菜,让老爷吃去找那丑丫头算账!啊呀……
谁打的?妈的不想活了哪。”
倏见人影一晃,只听“叭哒”!两响,那怪人脸上业被人左右开弓,打了二掌,怪叫一声,往旁纵开,痛得他金星直冒,微一定神,瞥见面前顿时站定一人。
看年纪似不到二十,生得又矮又胖,貌相奇丑的女郎,丑女爱俏,偏在几根稀疏的黄毛上,戴满了大红花。
这时她摇头晃脑,笑嘻嘻的喝骂道:“你敢骂姑奶奶丑,还敢找我算账,你是什么东西?”
“玉面神龙”柳春帆,暨房大头等一行六人,自骷髅山歼敌,“长山尸魔”等人,败遁无踪,西陲的战乱,就此平定。
众人离开铁戈镇,在昆明时,复与老化子千面隐怪分手,相约在六月初到粤桂交界之蒲苗会面,俾同赴琼岛,相救二小。
这天在大明山附近渡过丽江,柳介帆等人并在一个名叫龙头的镇上,遇到一奇丑老人,以后,复相遇于该镇的酒店。
当那奇丑老人,在酒店内拍桌发狠之时,不知怎的,骤见眼前人影一闪,继听到清脆的“劈叭”!二响,丑老人脸上,业被人左右开弓,打了二巴掌。
这二下显然打得很重,打得他眼前金星直冒,奇疼澈骨。
同时并闻娇声滴滴的笑道:“凭这块料,也想找小奴家算账,昨天夜里的苦头还没吃够吧!”
奇丑老人闻声定神看去,只见乃系一丑如夜叉的少女,不由勃然大怒,暴跳如雷,一面伸出乌黑五指,照准丑姑娘抓去,一面声如狼嗥地吼道:“丑丫头,几次三番戏弄老夫,这次教你尝尝我‘五阴毒手掌’的厉害!”
那“五阴毒手掌”系一种极为歹毒的功夫,系采用极毒的蛇、蝎、蜈蚣、蜘蛛、蟾蜍,五种毒物的精血练成,故歹毒绝伦。
掌发出时,手掌即呈黑色,且奇腥无比,普通人被抓住,片刻间即毒气攻心,一日夜即立毙无救。
原来这怪老人,人称“勾漏毒鹰”,乃桂境勾漏山的一个大魔头。
此人乃早年“长山尸魔”师兄弟,“鬼魔”万家琪之大徒。
“鬼魔”万家琪虽与“长山尸魔”为灿门师兄弟,早在七十年以前,二人之师“九煞神君”马元临死之时,遗下一部“百毒宝笈”,乃专习练及训练各种毒物奇功之书。
鬼魔万家琪功力图较长山尸魔为强,而且阴险毒辣之性,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师兄弟二人为争此“百毒宝笈”,不惜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甚且以兵刃柑见。
当时鬼魔棋高一着,乘其师练功走火入魔身体未复之际,暗下毒手,杀其师九煞神君马元,而将“毒经”夺过藏在身上。
及待长山尸魔返后,其师已故,起初尚以为遭外来强敌所杀,及见其师平耐爱若珍宝的毒经也同时失去,并检查乃师的伤痕,始判断为“鬼魔”的独门绝功“五阴掌”所伤。
始悟为“鬼魔”万家琪所下毒手,本来师兄弟二人同恶相济,平日为争权夺利而形同参商,此刻见师父惨死,顿起杀除“鬼魔”之心。
此并不是“长山尸魔”心存师伦,想为其师报仇,实则乃为自己梦寐以求而不可得之“毒经宝笈”,被“鬼魔”所夺之故。
当时,“长山尸魔”即暗藏兵刃往见万家琪,而且脸上末露丝毫痕迹。
“鬼魔”一则是做贼心虚,再则未想到长山尸魔一下回来得那么快,故尚在后洞从容准备行装之际,突被长山尸魔抽出兵刃就砍。
当时“鬼魔”未及提防之下,身中数刀,业已不支倒地,情急之下,顿时闭气诈死。
长山尸魔见其身死,心中大喜,随即在其周身搜查,奇怪的是,那部“毒经”已不翼而飞。
失望之余,随将“鬼魔”尸体,掷入山崖,俾泄其愤。
“鬼魔”万家琪乃颇工心机之人,当时,获得毒经后,即将此薄薄上册,藏于发巾之中,故幸能瞒过长山尸魔于—时。
及诈死后,满想乘长山尸魔不备时,可乘机逃走,俾找一僻静之处,练成奇功后,再出来报复今日之恨。
谁知长山尸魔因未获“毒经”,恼怒之下,竟将他举起掷下绝壁探崖泄愤。
此时,万丈深谷,纵然鬼魔在未受伤之时,也未必敢由崖顶跳下,况在受伤之余,自料必定粉身碎骨,哪有命在。
谁知此魔命不该绝,身子落下之时,却被崖腰间突出的一株虬松,救了他的性命。
本来当时他一方面因流血过多,一方面受惊过度,业已骇昏过去。
及待夜深凉露,将其惊醒,时已深更。
仍求生的本能,尤其是徘徊在死亡边缘的人,求生的意志,将会赋予人以莫大的生命潜力。
此时的“鬼魔”万家琪,即赖此生命潜力之支持,勉强的从崖腰,慢慢摸索到安全地带。
他念念不忘的“毒经”,幸喜尚未失落,吃尽千辛万苦,由关外逃到桂境,隐居在勾漏山恶鹰岭。
恶鹰岭位落于桂南,勾漏山之中部。山势险恶,峭壁倾斜,乱石如嶙,下有悬岩。
在夕阳西下,暮色沉沉,半片山峦全染了混浊的红彩。风正萧索,掠过险峻的山岩峰时,挟带着阴森森的呼号,有如鬼哭神嚎。
“鬼魔”万家琪从关外长白山麓,历经艰辛,辗转进关,渡山越岭,来到此穷南之乡,无人迹之山区,首先用内功疗伤,次一步则欲练成乃师“九煞神君”之毒经,俾得雪仇报恨,雄视武林。
惟因其受伤过度,失血太多,伤虽治愈,功力几乎全失。故几十年来,埋首深山,苦练绝艺。
为恐被正派人士之侵扰,与长山尸魔之追杀,故仅于二十多年前,收下四个门徒。
大门徒即柳春帆在酒店所见的怪老人,人称“勾漏毒魔”,除了一手“五阴掌”外,训练一支巨大猫头鹰,此物更是歹毒无比。
其次为张大雄,此人原本是恶鹰岭之下樵人,练有“阴风毒砂掌”,人称“勾漏毒樵”。
老三名叫李志刚,人称“勾漏毒蛤”,练有一种“哈蟆功”,能吐气生雾,伤人必死。
最后一位是女的,其功夫较其三位师兄更强,能善使各毒,故人称“五毒红娘”。
“毒魔”万家琪以毒起家,故无处不毒,且其徒亦皆以毒练功。
几十年来,“毒魔”虽潜隐匿居于此荒僻之境,然其未死的消息,依然被长山尸魔所获悉,故其南来定居于哀牢山之目的,乃为找寻“毒魔”之故。
哪知“毒魔”颇工心机,自衡功力未足征服武林之时,绝不出山,是以—般武林人物,皆不知其人。几度的正邪双方,致力“仙窟”之争时,他也未参与。
至于那丑女罗美娇,人称“赛西施”,乃父罗二鹏,早年亦武林高手,惟生性乖戾,作事不分善恶,全随其性之喜怒,故江湖上正邪两道人物,莫不敬而远之。
二十年前忽然失踪江湖,传说纷坛,说其被一前辈异人,用内家罡气击成重伤,不治而埋骨荒山!故江湖上人物,亦皆渐渐淡忘之矣。
“赛西施”罗美娇亦随父隐居于此附近之武鸣山,上林村。
前几日,“鬼魔”静极思动,欲练成毒经中一种极毒奇功,派其徒“勾漏毒魔甲伍天龙下由寻找奇毒之物备用。
正巧,这天赛西施深夜替其父往附近市镇沾酒,经过一段浓密黑林,突然—阵宿鸟掠飞。
赛西施玩心未脱,况处于练武世家,胆子既大,而且风吹草动之异响,定有特殊事故发生。
一时好奇,迅将身形陷入林中,并慢慢向刚才宿鸟惊飞之处走近。藉枝叶稳住身形。其轻功火候不差,故毫无声息的轻轻逼近。
人尚未近,复听到古怪的“咕咕”之声传来,赛西施更益好奇。距离约二丈多远之地,地下黄澄澄的钉着一个五尺直径的圆圈。
因被星月照射,隐隐看到金光闪耀。旁坐一怪形老者。正口作“咕咕”之声,并全神贯注着圈内的动态。
赛西施不知,这人捣什么玩意,故也屏息凝气看着老者。
未几,嗤的一声响,在金圈内的一株小树洞里,窜出来一条长约半尺,通体雪白的小蛇来。
这时,怪老者脸色更为凝重,迅即停声站起,大忙特忙地从身边取出一包银针,在刚才的圈外,又迅速钉起一道较大的圆圈来。动作迅速已极。
那白色小蛇在圈心婉蜒了二回,说也奇怪,刚游到金针的圈旁,突然翻了个筋斗,退圈心。
躲在密林间的赛西施,不禁暗暗称奇。更益聚精会神地瞧着,简直连自己要沾酒的事也忘了。
此时,只见小蛇复疾兜圈子,猛然身子一昂,尾部用力跃了起来,从空中穿过金圈,落在第二个圈内。
这时见那怪老人神色紧张,口中喃喃念着咒语,并随着小蛇在圈外绕着走,而且越走越快,简直好像人蛇在赛跑一样。
赛西施看得兴奋起来,不禁失声叫“好!”
怪老人不防此时此地,尚有人潜伏在身侧,猛的一惊,脚步稍慢。
小蛇快逾闪电,迅从第二个圈内跃出,向丰草堆内一窜,业已不见。
怪老者见奇宝之蛇,功败垂成,满腔怒火,一古恼发泄到赛西施身上,对着她刚才发声之处,“呼”的就劈出一掌,并声如狼嗥的吼道:“哪里来的杂种,竟敢破坏老爷的买卖,送你到阎罗殿去算账吧!”
赛西施见自己无意中闯了大祸,本来有些感到歉意。但见老人蛮不讲理,一出手就想致自己于死命,不由心中有气,见劈来掌风,挟着黑气,并微带腥味,心中一懔,忙腾身而起,向林外就逃。
谁知怪老人毫不放松,竟从后追来,赛西施心中更气,立时身形—旋,闪过—旁。
时正昏夜,云浓星稀,加以有浓林蔽影。怪老人没想到刚才的人竟躲着向他反击故在不防之下,猛听一声娇叱道:“老狗照打!”
兜头飞来黑黝黝一物,怪老人更益愤怒,偏过身子。一矮身,抢到来人身边,施展“五阴掌”绝技,一掌直拍她右太阳穴,另一掌直点前胸七坎穴而来,起手二招,皆致命之处。
也是怪老人“勾漏毒鹰”气急攻心,忘记了对方是女孩子,抢手就攻其神秘之处。
赛西施家传绝艺,果然不凡,此时羞急之下,一面身子微晃,避过来势,右手斜斜一探,疾如电闪也似的,一掌向“勾漏毒鹰”后背推去。
“勾漏毒鹰”身子顿时跄踉前扑,虽未扑倒,这脸也够他丢的了。
顿时气得须眉倒立,再也不加思索,旋步回身,举手一个劈掌,“挟山超海”,仍藏五阴掌力,猛向来人迎面击到。
谁知身后人形已杳,忽闻林间传来娇叱之声道:“无耻老狗,连姑奶奶也敢调戏起来,送你一掌,姑奶奶走也。”
只见淡淡一丝黑影,疾如流星倒泻,直往林深间飞去。
“勾漏毒鹰”平白遭了戏侮,将到手的奇珍亦被破坏,哪肯甘心,拔身一纵,仍然追去,并狂喝道:“该死的杂种,往哪里走!快纳命来吧!”
赛西施虽仗小巧之技,幸胜了一掌,但见其掌发黑气,必定系绝毒之功,故不敢久留,同时更不敢带其往家门口跑。
仗着她地形熟悉,有心要叫这怪老人吃些苦头,故尽拣那崎岖曲折的路上跑。
整晚上逗得勾漏毒鹰牙痒痒的,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故一早就来到此镇,准备用点东西再去找人拚命。
别看赛西施人丑,但精灵得很,见怪老人不追,她反一路蹑踪在他后面,心忖:
“看你究竟怎么办?”
及待“勾漏毒鹰”出声骂她,才乘其不备,给了他一个左右开弓。
此时赛西施知道毒掌厉害,复恐在酒楼内误伤无辜,所以一面仍闪身避过,一面故意作出俏生生,娇怯之态笑道:“啊呀!老人家何必生气呢?小奴家难道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不成?”
“勾漏毒鹰”此时也知身在酒楼,虽气得咬牙切齿,所谓有棒不打笑脸人,忙收掌喝道:
“小妖妇,破人卖买,如同杀人父母,而且几次戏弄老夫,不教你骨肉为泥,誓不为人!”
赛西施听了,笑嘻嘻的扮个丑脸笑道:“你不想作人,那就作个少王八好了。”
“勾漏毒鹰”那受得了她笑骂讽刺之态,正待发作之时,房大头与小猴子等人因见那奇丑少女,面对强敌,仍嘻笑自若,并对老者,媚眼乱抛,且妙语如珠,神情令人发笑。
此时更忍不住,“噗嗤”的齐笑起来。
勾漏毒鹰本已羞极,复见有人在一边看热闹,心中更气。逐即时站起桀桀怪笑道:“小妖妇,休骚形怪状的,有种的就跟老爷走就是。”
说着,狰狞的向赛西施以及柳春帆等凶,狠狠的看了一眼,出门走了了。
赛西施当即莲步摇摆,跟着出了酒楼,一面并娇笑道:“老狗,小奴家要怕了你就不会跟你来了,成心要我走,可别走得那么快嘛!”
小猴子—见她们走了,一心要瞧热闹,忙摧着大家道:“房大头快吃嘛!咱们走去瞧瞧去,说不定你红鸾星动,咱们还可以讨杯喜酒喝呢!”
房大头见小猴子打趣他,正不服气,刚想反驳,素月也笑着推开碗道:“对了,咱们—
齐去,这自称小奴家的姑娘真的和房大头可以配成一对,咱们先去瞧热闹去。”
房大头见素月也如此说,而且大家的眼光都向他注视,慌得他摇幌着大脑袋,脸孔一直红到脖子,气急败坏的说道:“小猴子你们修些口德好吧!别说她长得像母夜叉那副怪相,就是……”
小猴子见他气急之状,心中更是得意,复把舌头一伸,做了个鬼脸笑道:“唷!瞧你不起,骂人家像母夜叉,看你倒是个标准的小白脸哪!”
霞青也接着娇笑道:“房大头虽不是标准的小白脸,头大福大,而且肚大量大,凭此几点,还不足自傲吗!”
青娥见众人齐向房大头取笑,也不甘寂寞,凑趣的笑道:“对了!我们大家是否诚心想喝大头哥的喜酒?”
小猴子推杯跳起来笑道:“我可以对天发誓,一定想玉成房大头这件好事,你们的意见怎样?”
除了柳春帆仍保持原有的沉默外,其他的人都一致表示同意。
此时袁青娥笑了笑,又道:“既然大家有此诚心,我们得赶快跟他们走,要迟—步,可能就会造成三角夺爱的悲剧了!”
“三角夺爱!”
众人听了袁青娥的妙论,不禁一致惊奇的站起来问着。
青娥点了点头,笑着答道:“当然啦!你们没注意刚才那老鬼,别看他人老,存心莫测;谁知道他怀什么心意?要不,为什么约人家年青姑娘到外面去干嘛?”
小猴子听了,也点头对房大头说道:“对了!大头,咱们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打铁须趁热,别失却良机,叫你房大头一失足成千古恨,那才糟呢!”
房大头被他一吹一唱,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气又笑,指着小猴子骂道:“小猴子你别狗仗人势,挑拨作弄我老实人,当心有天会遭雷劈。”
房大头说话的态度认真而且又是在情急之下说出,故更引得大家哈哈本笑起来。
幸而此时尚早,酒楼里的客人不多,故这些人虽嘻笑怒骂,并无他人注意。
柳春帆此时恐怕他们玩笑开得过火,会引起房大头的不快,故笑说道:“算了!咱们也有咱们自己的事,别管他们的闲事,快些吃完赶去蒲庙跟管老前辈会面,才是件正经大事呢?”
李霞青马上说道:“怕什么?这里到蒲庙最多不过一天路程就够了,现在还有五六天的时间,要那么慌赶去干什么?”
青娥也接着笑道:“对了!有现成的热闹不瞧,空呆在旅馆里干什么?”
小猴子见柳春帆心意已动,逐也笑着道:“君子有成人之美,阿帆也不该太私心了,只顾得自己的事。而且看样子那老狗的功力,显然不弱,尤其相貌丑恶,说不定是‘天南帮’的爪牙也未定,趁机将之除去岂不更好。”
柳春帆见大家都如此说,拗不过他们的意见,只得点了点头笑道:“好吧!店家!来算账。”
房大头这时见柳春帆也帮助小猴子一边,不禁急得对柳春帆说道:“阿帆!你……”
柳春帆误会了房大头的意思,以为他面羞,故意做作,所以不待他说完,就向他笑着道:
“好了!别说啦!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就是!店家来算账嘛。”
店伙正在楼下忙着,一时没有留意,现在始听到,随即匆忙的走来道:“来啦!来啦!小爷有什么吩咐?”
柳春帆手指着桌子道:“快把账算—算,我们要赶路。”
店伙如数家珍的一算笑道:“禀小爷!一共四钱六分银子。”
柳春帆拿出一两银子道:“算了不必找啦!”
店伙见他出手如此慷慨,不禁连声道谢,将众人送出店外。
这条街仅是头东尾西十条长街,因刚才已注意怪老者与那丑姑娘的去向,故不难找到他们。
惟这时街上的人潮甚涌,故只得耐心的在人潮中慢慢穿过。
出街以后,柳春帆耳目最灵,早听得二里以外有人叱骂之声。众人逐加速步法,向该方向走去。
这是一个小山坡,有条羊肠樵径,向峰顶蜿蜒直上。
众人轻功不弱,忙一致提气凝神,哪需几个起落,早上了坡。
过了山坡是一个坳谷,约有五丈多深,刚好在坡侧之处,有一带稀疏的树木。
众人逐借着树木的掩蔽,向下看去。
二人似乎刚动手不久,怪老头目蕴凶光,神情甚是狰狞,恶狠狠的咬牙戟指,掌出如同狂飚,劈得呼呼直响,好不厉害。 反观丑女,身形穿插在掌风指影中,媚声媚气,嘻皮笑脸之态,神情似甚轻蔑。益发把怪老人气得暴跳如雷,怒吼不已。
怪老头怒极狂笑,右手五指箕张,手扬处一片黑气直射,猛觉“堂”的一声,后心上早又中了一下,这一拳打得他心脉皆震,两太阳金星直冒,身子晃了晃,几乎跌倒。
怒急之下,连忙回顾,仍见那丑女站着,扮着丑脸嘻嘻直笑,并笑道:“怎样,这滋味不坏吧!可要再尝尝?”
勾漏毒鹰平素自视甚高,没想到阴沟里翻船,八十岁的老娘倒绷孩儿。上来未用煞手,竟反栽在这黄毛丫头之手,当然心有未甘。
同时,勾漏毒鹰连遭重打,已看出敌人厉害,随厉声怒喝道:“臭贱人敢报上万儿,须知我勾漏毒鹰也不是好欺侮的人哪?”
丑姑娘见他停手,也笑嘻嘻的停住笑道:“咦!不是你约我来打架的吗?偌大的年纪怎会使赖,反说我欺侮了你呢?再说,想用勾漏毒鹰这难听的名字来骇倒我,可别梦想。”
勾漏毒鹰闻声,冷笑道:“哼!你人丑,讲的话倒很俊,这种无法无天的态度,难道就没人管教你吗?”
丑姑娘依然嬉皮笑脸道:“难道你还够资格来管我不成,不信还可以再试试我的厉害……
哎!脸皮真厚,竟敢偷袭哪。”
勾漏毒鹰此时再也忍受不住,乘她讲话之际,一面用足劲力,向她击去,一面怒极而狂笑道:“嘿嘿!死到临头,尚敢发狂,纳命来吧!”
“呼”!的风响,五道黑气如箭,直向丑姑娘全身罩去。
惊得躲在坡顶的房大头小猴子等,不禁齐替她抹一把冷汗。
这丑姑娘颇为机灵,要不然昨晚她就不敢蹑踪着这勾漏毒鹰了。
同时她见识颇广,昨夜一照面,便看了出来,凡是练阴风毒掌这一类功夫的人,全副精神皆凝聚在十双手掌上。
可是有长必有所短,练习毒掌功的人,后路必然不能兼顾,而腾出了后面的空隙。
故丑姑娘每一出手,都采小巧之术,向他背部进攻。
这次勾漏毒鹰业已打出了真火,故掌力非凡,丑姑娘当然不敢轻当其锋,一晃身,又溜到了勾漏毒鹰的身后冷笑。
勾漏毒鹰不加思索,双掌如飞,上下飞舞,眼见得黑影纵横,丑姑娘身形,也是忽隐忽现,出没无常。
只管在勾漏毒鹰左右两侧,及身后滴溜溜乱转,抽空便给他一下重的,自己一把也未捞上,打却挨了不少,枉自急得怒发如狂,分毫奈何不得。
房大头与小猴子看得只是打跌笑着。
这时勾漏毒鹰一再失利,一面仍然进招,一面突然厉啸一声,尖锐如同鬼叫。 众人不知何故,齐皆一惊,突听空中一阵尖鸣之声,随着右侧的高树上,一点黑影,如星丸倒泻般,直向丑姑娘扑去。
房大头见是怪老头带着的一支猫头鹰。
见它高鹰峭峙,双翅齐平,跃身刺体,怒势横生,爪似炼钢,目若奔星,尤其二目凶光,宛如明灯,而且落势之急,好不猛厉。
丑姑娘原本可凭小巧功夫,幸落不败,万没想到这老狗尚有这么厉害的帮手,心知勾漏毒鹰之所以成名,即赖此毒鹰,稍有不慎,轻遭其一抓,怕不脑袋搬家。
故分神迎敌,劈出掌风拒鹰,这支毒鹰似也受过武技训练似的,当丑姑娘掌风击出时,则腾身而起,稍停则复下击出爪。
丑姑娘原凭真实功夫,已非勾漏毒鹰之敌,此刻首尾不能兼顾,一下子便险象环生,再也不能灵活进退。
幸而勾漏毒鹰因遭受这丑姑娘的戏弄太多,心存报复,也想戏弄够以后,再取她性命。
故好整以暇的干脆抽身一边,袖手旁观起来。
一人一鹰斗了片刻,丑姑娘业已遍体生汗,支持不住。
这时的勾漏毒鹰始冷笑一声道:“嘿嘿!臭丫头,你这下子可不敢发狠了吧!老夫瞧你应付不了啦,让我送你回老家去吧!”
说着,一阵狞笑,劈出一掌,这时的丑姑娘已是手软无力,唯有瞑目待死而已。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掌风刚击到丑姑娘之时,人将扑倒之际,猛听恶鹰一声惨啼!扑翅而去。
勾漏毒鹰一听其爱逾性命的猫头鹰平空发出惨啼,必有缘故,抬头时,见毛羽齐落,同时骤见日光下,眼前一条白影一闪,受伤倒地的丑姑娘业被一人救走。
勾漏毒鹰一面心痛爱物受创,复见仇人被带走,哪里肯舍,刚想拔起身形追去,猛地从右侧伸来一只枯黄的小手拦住,并拉着讨饭腔念道:“大胖子!给一点吧!小要饭的已经三天三夜没吃过东西了。”
百忙里把个勾漏毒鹰骇了一跳,忙低头一看,见是一个枯瘦如猴子的小化子,顿时怒气上冲喝道:“快滚蛋!放屁也不看风向,讨饭讨到阎王爷头上来了,想是找死吧!”
小猴子毫无惧容,依然装着可怜相道:“小要饭的命苦,自小没讨老婆,大胖子要真的不给,麻烦你替我披麻带孝,早日送我去见阎王也是一件好事,那就请你帮忙吧!”
勾漏毒鹰闻言,对小猴子盯着看了一看,狞笑道:“想不到你这副可怜相,还是有点来头的哪!刚才老夫倒真失眼了!”
小猴子笑道:“岂敢,大胖子咱们初见面怎就开玩笑,小要饭如果有来头,还用见人就低诉苦经哪!”
勾漏毒鹰依然狞笑道:“阁下真人不露相,大概一定要老夫显二手才死心吧!”
小猴子依然笑嘻嘻说道:“大胖子你看着办吧!小要饭的是多多益善,什么狗蹄、猪腿,一律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勾漏毒鹰真气得疯了,平白来一个丑姑娘缠了他一晚一早晨,又来一个又瘦又小的化子来跟他胡缠一气,不由冷笑道:“瞧你这样莫要说老夫动手,一个指头也可以把你点死了,还敢在老夫面前装神弄鬼。”
小猴子听了哈哈一笑道:“那末大胖子就请你高抬贵手,点我一下吧!”
勾漏毒鹰见小猴子真缠着他,心头气就来了,举起右掌一劈,并喝道:“嘿!你自己真要找死,可别怨我哪!”
勾漏毒鹰一掌扫去,满拟可将小猴子劈死。
谁知一掌劈去,竟失去了他的身形,青天白日,绝不可能有鬼,不禁暗自忖道:“难道劈得太重,一阵掌风把瘦叫化捉走了不成?”
正怀疑之间,猛听右侧叫道:“大胖子好狠心哪,嗳唷!腰也折了,腿也断了,暧唷这下子可要了小要饭的命啦?”
勾漏毒鹰猛转过头去,只见小猴子正坐在地下,满脸愁容,抱膝叫屈。
小猴子看到勾漏毒鹰转头过来看他,不禁龇牙咧嘴说道:“大胖子真不要脸,说用一个指头轻点就可以要小要饭的命,谁知五个手指齐用,也只落得我折腰断腿,现在不死不活叫我怎么办呢?嗳唷,我的天哪!”
勾漏毒鹰明知又碰到了的高手,逐冷笑道:“小子欺人太甚,想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看你再往哪里逃?”
勾漏毒鹰见小猴子坐在地上,逐全身往前直扑,心想小子找死,看你还能往那里跑?
谁知身子刚扑下,忽觉小猴子身如闪电,竟从自己裤档钻过,刚说不好。猛觉屁股上早挨了下重的,身子竟再也停不住,叭哒跌了个饿狗吃屎。
小猴子复在后面拍手哈哈笑道:“大胖子自己人还用客气什么,嘻嘻,毕竟是年纪大的人礼节周到,可惜小要饭的没带见面礼,下次一齐再补,快起来吧!”
这时,可把勾漏毒鹰气得暴跳如雷,凶性突发,迅即起身喝道:“臭小子竟敢戏弄老夫,叫你活到明天,我就不信。”
小猴子仍然笑道:“口说无凭,要能兑现再讲。”
勾漏毒鹰业如疯狂似的,复仰空尖锐的厉啸一声,远远有声响应,未几,刚才受伤逸去的猫头鹰,仍飞回直在半空旋转,可不敢再飞下来。
原来这鹰本是全身劲逾精钢,刀枪不入,平时以人肉及兽肉为粮,哪吃过亏来。
刚才柳春帆等在情急之下,特别是房大头,更急得跳脚之际,袁青娥飞身下去救走赛西施,李霞青更早一步拔出神剑,将怪鹰刺了一剑。
这东西颇为精灵,吃了亏后,余悸犹存,竟不敢再下。
勾漏毒鹰见其珍禽回来,胆气益壮,复急促的短叫几声,那鹰似无奈之状,敛翅下落,向小猴子头上扑下。
小猴子已瞧见过它的厉害,故右手一扬,绿玉杖已撤在手中,舞起如山绿影,那鹰无法落下,只好在小猴子头上盘旋。
勾漏毒鹰见状大喜,忙一步步逼了上去,想一举而毁了小猴子,口中得意地狞笑道:
“臭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这次可走不了了吧!”
说着,蓄势猛劈一股飚风,如推山填海之势般向小猴子卷去。
只听对面有人冷冷的答道:“只怕未必!”
陡觉眼前一闪,在小猴子前面,却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位齿白唇红,目若朗星,风度翩翩,俊美绝伦的美少年。
只见他临风玉立,白色韵儒衫微扬,仰首视着皎洁的青天,满脸不屑之状。尤其对自己如排山倒海的“五阴掌”竟视若未赌。
勾漏毒鹰也未及细想,更不管与人家有何冤仇,双掌一推,掌势更厉,心中暗忖:
“小子该死,可怨不得我哪!”
说也不信,那猛厉无匹的毒掌,平时稍沾人体,即刻倒毙无救。
那少年竟似有邪法似的,掌风近他身前约数尺,即似被一种无形物体,挡住一般,冲不进去。
而且见他神色自若,毫无惧色,勾漏毒鹰心中更急更气,想不到自己一连串的倒霉,所遇到的年轻人,功力之高,若非自己亲赌,简直令人不敢置信。
也是他活该倒霉,柳春帆与“鬼魔”的梁子,注定要结下。
在柳春帆的原意,因自思与此怪老头并无宿仇,故意显出神功,欲使他知难而退。
谁知勾漏毒鹰原本妄自狂大惯了,见柳春帆不还手,乃系怕自己,故仍然发掌催势,并出口讥诮道:“哪里来的野小子,乳臭未干,连我勾漏四怪的梁子也敢伸手,有种怎不动手呀!”
柳春帆宁人息事的本意,被他一再相逼,剑眉微扬笑道:“真是夜郎自大,小爷岂惧你不成?恐怕我这手一抬,你可受用不了。”
勾漏毒鹰一听骤怒道:“小子别吹,有种别施障眼法,咱们真刀真枪的来干几下。”
柳春帆见他仍不知悔,不禁心中有气,逐猛将右手微抬,笑道:“你准备着吧!试试我是吹不是吹?”
说着,勾漏毒鹰骤觉自己发出的掌风业被逼回,心中又急又惊,复用十成真力,推出二掌。 …
只听柳春帆叫声:
“来得好!”
逐听“砰!”的声响,勾漏毒鹰顿时身如断鹞,向后连退几步,方站定马步。
反观柳春帆,除了白色儒衫被掌风激得迎风飘扬外,仍然若无其事一般。
不由气得白发戟张,刚才的丑姑娘与小猴子二人,虽然厉害,那只不过是仗着小巧身法,自己纵然被弄得狼狈不堪,仍有虽败亦荣的感觉。
目前这位不起眼的小子,打从娘胎里习武至今,也不过是十七八年,何以会有如此功力?
莫非这小子真有什么邪门?管他再试试看。
想念一定,立即双睛一瞪,精芒电射地,嘿嘿一阵冷笑道:“小子!真有二手,再接这掌看。”
看字尚来出口,身形微幌,业已欺身而进,双臂挥舞间,“呼呼呼”就是一连三掌。
不但出手快捷,而且招发如风,仍然十成功力。
这三掌乃是勾漏毒鹰随乃师隐居数十年,苦心研创的“五阴掌”中的精华绝招,“慧星袭月”、“层浪推波”、游龙戏凤”。
虽是三招,却似一口气呵成,宛如出于一辙,狠稳威猛无比。
柳春帆觅这三掌,既奇且快,又猛又狠,便也不敢怠慢,连忙脚踩“九九回风步”,闪身避招,双掌也展开“迷踪神拳”还攻!
顿时方圆五丈以内,掌风呼呼,掌影如山,各展绝学,激斗起来!
只看得旁观的诸人,齐皆目瞪口呆。
柳春帆武功已臻化境,勾漏毒鹰虽然也是功力高强,但怎是柳春帆对手。
二十招尚未到,业已额上现汗,气见微喘,真力已是渐感不支!
柳春帆本无伤他之意,见他兀自缠战,今知不叫他吃些苦头,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
随着气纳丹田,右手掌力向外一推,使出六成劲力,向勾漏毒鹰击去,勾漏毒鹰哪知厉害,暗说一声:
“小子不知五阴掌厉害,简直在找死。”
逐复将五阴毒掌,用了十二成功力劈出。
二股内力在半途—撞,只听砰!的一声巨震后,勾漏毒鹰顿感口中一甜,身子像皮球般直往后面滚出丈余,张口“哇!”的一声鲜血喷出如雨,洒了满地。
顿时支持不住,翻身栽倒。
柳春帆见他脸白如纸,知道业已伤了五脏,心中老大不忍,忙两足微错,身如闪电,上前扶起勾漏毒鹰。低声唤道:“老人家别动,小可失手,还望老人家原谅,先待小可以真气助你复元。”
说着,起手捷点如雨,封闭了各大要穴,以防伤势恶化。
同时走了过来,在他肩头、胸臆、背后一阵推拿,复将其穴道解开,双掌紧贴其背后命门穴。
顿时一股暖流滚滚而入,经神庭,过百会,转至脑后玉枕,越对口,循背脊垂直而达敲尾,分二路,会于气海。
他这身法,真如有神助似的,业已昏迷的勾漏毒鹰,不多会,立感痛苦全失,遍体舒畅,神智重又恢复了过来。
当他睁眼,见四周围着好多个不相识的青年男女,刚才掌伤自己的白衣少年,更是汗淋如雨,心知为其所救,照理稍有人性的人,应该感到感激才是,但勾漏毒鹰这样的魔头,根本不知人性为何物,故立即从地上跃起,暗抓一把碎石,狞笑道:“小子别猫哭老鼠假慈悲啦!咱今天算是裁定了,有种报下姓名?好叫老夫终身不忘。”
柳春帆此时因刚才自思,与老者平生无冤,故虽误伤己手,仍不惜消耗真力,助其复元,谁知这怪物恩将仇报,气急之下,逐冷笑道:“玉面神龙柳春帆从不知怕字如何写,难道惧你不成?”
那勾漏毒鹰听了,不禁微惊,原来这小子竟是名传江湖,雄称武林的玉面神龙。
所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柳春帆虽出道仅一年,其盛名早传遍武林。
勾漏三毒虽然随乃师“鬼魔”万家琪,隐居勾漏山恶鹰岭金鸡洞,不问江湖之事,然对江湖人物,仍了如指掌。
故闻名之后,心头微惊,暗忖:
“原来是这小子!怪道功力如此高!”
“当下冷笑一声道:“好!承蒙赐教!”
接着一声尖锐的“嘘”声,正在与小猴子尚在搏斗的恶鹰,似懂话似的,顿时飞了过来,敛翅瞪目,停在勾漏毒鹰右臂,目露凶光,盯着场中各人。
勾漏毒鹰当即双脚微错,腾身而起,恶狠狠的向柳春帆等狞喝道:“小子别忘记!今天一掌之恩,以后一定本利齐收,现在先给你一点好处,小子收着吧!”
话没说完,一面再度腾身而起,伸手一抖,将满把碎石子,运用满天花雨的手法,撒了过来,顿向柳春帆等人停身处打下。
柳春帆等不防及此,虽然几个人的功力高强,只是饱受一番虚惊而已。
尤其是李霞青早忍耐不住,娇叱一声,带着经天长虹飞起,一面叱道:“恶贼,恩将仇报,竟敢暗算小爷,往哪里逃,小爷来也!”
余人也皆大怒,继随李霞青而起,跃上树尖,已失去了老贼的影踪。
半晌,始见李霞青恨恨而返道:“算你夹了尾巴跑得快,下次碰到我手,定不饶你。”
青娥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你不饶谁,尽会放马后炮有什么用?”
李霞青正在气头上,被她抢白了一句,虽明知是开玩笑,可是嘴上从不饶人,也冷笑道:
“就算不饶你,难道还怕你不成?”
素月一见二人斗嘴,心中非常高兴,马上接着笑道:“二位姊姊算了吧!你们可不要真吵哪?”
柳春帆见素月存心挑拨,逐上前笑道:“你这小鬼,就喜欢瞧热闹、调皮、精灵,有机会的时候,一定要叫你好好讨饶。”
青娥与霞青听了,一致拍手笑道:“这叫天晓得,眼前报。”
“咦!小猴子跟房大头呢?”
青娥忽然问着;众人向四周一看,真的没有了二人。
素月神秘地一笑道:“我知道,可是不想告诉你们。”
霞青一想,也忙笑着道:“哼!你知道有什么希罕,我也知道,还不是去看那宝贝似的赛西施去了。”
柳春帆等人一听到赛西施三个字,眼前顿时浮起那奇丑,而又刁蛮古怪的丫头来,顿时一致大笑起来。
素月忙摇手止住大家的笑声,轻声对大家说道:“对了,咱们别出声,去看看他们究竟搞什么鬼好吧!”
这些人都是年轻好玩,当然同意,齐皆蹑足向藏赛西施的地方走来。
刚到洞口,众人就借着丰草的掩蔽,伏在地下向洞中瞧去,素月刚看一眼,不禁羞得粉脸通红,迅回头暗骂道:“啊呀!真羞死人啦一一!”
原来袁青娥救出赛西施时,已稍慢了一步,赛西施业已身中“五阴掌”。
虽然掌势不重,但这是剧毒无比之物,平常人稍染一点如无其独门解药,将全身溃烂而死。
故此时业已面泛黑气,人则早就昏死过去。
青娥见状,不能见死不救,忙从神剑上取下避毒神珠,纳入赛西施口中。
这珠子果然灵验无比,顿时将赛西施全身毒气拔出,面上原有的黑气也已尽消。
众人心知无碍,这才放心,出去看小猴子打斗。
及待柳春帆将老贼震伤,复予救醒,老贼离去并撒把石子,激得三位姑娘齐飞身追出之时,小猴子猛然心念—动,悄悄一拉房大头道:“咱们先去瞧那姐儿去!”
房大头本是老实人,不虞有他,故真的随着小猴子进了赛西施的藏身洞。
见她此时虽然面上黑气尽消,兀自熟睡未醒,小猴子明知她是刚才用力过度,真力虚乏所致,为要故意作弄房大头。
逐从身上搓了一块圬垢,弄成豆大的丸子放在手里,同时假装向赛西施手上脉搏按了按,详细的看了她的脸色,故意摇头叹息道:“哎哟完了!恐怕希望很小……”
房大头不知是计,只道她果真没救,一时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忙急促的问道:“小猴子真的没救啦!”
小猴子顿时跳起来骂道:“呸!说话放干净点好不!?什么小猴子没有救了?是这妞儿危险啦!”
房大头忙表示歉意道:“是!是!这姐儿没救了,小猴子行行好事吧!俗言道救人—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快想想办法吧!”
小猴子兄房大头如此着急,心知其己中计,不由暗中好笑,但仍然假意做作,摇头说道:
“办法是有,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呀!”
“可是要你帮忙才行!”
房大头听说要他帮忙,不禁疑心顿起,顿时马上反问道:“小猴子你什么时候学会行医?
怎么,我也会不知道呢?”
小猴子万没想到房大头业已上钩,尚会中途变卦,逐冷笑道:“怎么你不信吗?真想不到,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算了,我不管这闲事啦!”
房大头见小猴子真变了脸,回身就想出去,顿时慌了手脚,上去一把扯住道:“小猴子何必跟我认真呢,我们是开玩笑开惯了的呀!快做做好事,想法子救人要紧。”
小猴子这才见风使舵,顿时用教训的口吻说道:“哼!开玩笑也得看时候,而且这样破坏名誉的玩笑怎能开得?要不看咱们是多年的患难之交,我小猴子真不想跟你交朋友啦!朋友之间不能互信怎成?”
房大头挨了一顿训,依然乖乖的应道:“是是!下次再也不开这种玩笑了,你说吧!要我怎样帮忙。”
小猴子见事机成熟,将手中搓成的油污,举手一扬道:“这有一颗九转回魂丹,乃是以前在‘仙窟’时偷偷藏起来的,如今为了救人,也只好拿出来试一试了。”
房大头闻言,逐深信不疑地点了点头道:“小猴子真够朋友,舍己救人,我房大头还有什么话说,你说吧!”
小猴子直在心里笑得几乎跳起来,但表面上依然装得一本正经的说道:“当然啦,要不是因为看你房大头的面上,我还真有些肉疼呢?用这药一定要用真力度气之法,将此药放在嘴里溶化后,再用真气吹入病者的口中,可是非要学过‘混元气功’的人,才有这样雄厚真力,可惜我小猴子没学过这功夫。”
房大头听了,明白他的意思,逐接着道:“这种方法治病,我还是头一次听到……”
小猴子恐怕他再生疑,顿时面色一整道:“你是不信是吧!要不是因为你练过混元气功,我还不愿意跟你讲呢?”
房大头恐怕他再生气,忙笑道:“好好!就依你!不学一事,不长一智,下回听到别人再说,我房大头就不算是土包子啦!小猴子你说是吧!”
小猴子瞧了他那副样子,忍不住要大声笑起来,但为山九仞,不能功亏一篑,只得忍笑点头道:“对了!房大头真聪明,一学就会,拿去,把这药放在口中,先将它融化后再对准她的嘴度下去,可是房大头,你别存私心,想自己吞下去哪!”
房大头见小猴子起疑,忙拍着胸说道:“小猴子怎连我大头的脾气都不知道呢?况且救人是件大事,我房大头怎会干这种欺心之事呢?你放一百二十四个心吧!我房大头不是这样的人。”
当时,房大头忙从小猴子手里接过那粒假药,先放在鼻子边嗅了嗅,怀疑道:“小猴子,我听说仙丹都是香的,这怎么没有香味呢?”
小猴子劈手就想抢过,幸而房大头手缩得快。小猴子怒气顿生骂道:“俗言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好药不香,香药不好,我小猴子又不是走方郎中,收了你的钱?算了,拿来还我!”
房大头真恐怕小猴子认真抢了去,所以迫不及待,往嘴里一丢。
顿时一股又臭又腥,又有些油味、盐味,要不为了救人要紧,几乎马上吐了出来,饶是这样,仍把他呕得几乎受不了。
小猴子看到房大头的眉头直皱,真的忍不住要笑起来,忙一做手势,意思是教他快伏下身去。
房大头势成骑虎,虽有些腼腆,一方面是因为救人要紧,另方面是因为口里含的东西,怪不好受。只得忙将身子伏下。
偏偏房大头身子太肥,弯不下去,及待伏下,身子顿时向前一扑,将整个身子压在赛西施身上。 而且偏凑巧左手向下一按,刚好按在软绵绵,硬崩崩的地方,顿时羞得房大头面如猪肝。
更迫不及待用手将赛西施的大嘴分开,并将自己的嘴迎上,将嘴里含的东西,猛用足劲向赛西施嘴里喷去。
正在此时,刚好被潜伏在洞口的袁素月等人看到,因未明其故,所以一个个皆羞得脸红耳赤,柳春帆深知房大头为人,尤其见到小猴子在一旁乐得手舞足蹈,咧嘴龇牙。
心中就知是小猴子玩的把戏,刚想起来喝阻,业已不及。
猛昕清脆的“噼啦”两响!
同时一阵娇滴滴的连哭带骂的娇声说道:“哎哟我的妈呀!有人强奸我啦!好贼子!小奴家今天跟你这采花贼拚了吧!”
说着,赛西施顿时像疯狗似的,跳了起来,举起拳头“咚咚咚”打鼓似的,在房大头背上捶个不停,幸而房大头练就“归元神功”,赛西施的拳头虽大,真如替他捶背似的。
房大头此时百口莫辩,也羞于见人,干脆来个不理睬。抱着头由她打个够。
原来赛西施自身上毒气被除,原本无碍,只是拼斗太久,真力涣散,故—时疲乏得睡了过去。
房大头水桶般的身子往下扑时,她已有些模糊,但只道是梦魇、故未予理会。
及待房大头失手压在她的乳房,一种异样的感觉,使她浑身如同触电似的,酥麻、发痒,有一种特别说不出的感觉。
谁知此感觉尚未好久,骤觉自己的嘴里伸进—个湿淋淋,软软的东西,复吐出一口又臭又腥、又咸的一堆口痰,这才慌把眼睛睁开,一看竟是一个大头奇臭的人,脸孔红得赛如猪肝。
这一惊非小,忙伸手在他脸上先送了一边五百,见这人兀自不肯爬起,逐把腰干一挺,顿把房大头掀翻在地,两脚一叉,像骑虎似的,举拳猛打。
这旁进的小猴子,早就笑得几乎闭住了气,心知二人等会一定不肯饶他,但又忍不住笑,此时业已笑得骨软腿酥,连爬带滚,往洞口而逃。
刚好劈头碰到柳春帆李霞青、袁氏姊妹四人。
看到小猴子笑得奇突,忙上前问他有什么事好笑?小猴子即将刚才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顿时把几个人也笑得捧腹不已,柳春帆也笑得直骂小猴子缺德。
柳春帆恐怕房大头吃亏,忙带着众人进去拉架,小猴子这时恐怕房大头找他算账,故一直在几个人的身后,躲躲闪闪着。
房大头依然抱着头,睡在地下。
赛西施显然也捶累了,骑在房大头身上,怔住了不开口。
突见众人进来,始有所悟的大声哭叫道:“好淫贼,竟敢欺侮老娘,老娘不把你宰了才怪,你这采花贼……” 素月忙上前拉开劝着道:“这位姑娘生什么气?有话好好说嘛?什么事呀?”
赛西施眼见来一位女子劝她,如见亲人般,连哭带诉的说道:“姑娘不知,这淫贼好大的狗胆,竟敢乘小奴家在此地睡觉时,来强奸我?我的妈呀?我以后怎么能跑出去见人呢?嗬嗬嗬!”
素月见她哭得那么伤心,遂再劝道:“这位姊姊别哭啦!咱们先把他叫起来问清楚再处置,尽哭有什么用呢?”
赛西施听得有理,遂点了点头,抹了抹眼泪说道:“小奴家此刻方寸已乱,任凭小妹妹你说吧!可是这杀千刀的装睡有什么用?就是装死,装孙子,小奴家也要把他千刀万剐,方出这口怨气。”
素月又劝了会,柳春帆遂上前把房大头轻轻一推,房大头已听见众人来了,胆子也壮了,有人推他,就把头偷偷探出来一看。
见是柳春帆,忙复把头埋进手弯里,急急的说道:“阿帆可别相信那婆娘的话,去问小猴子就知道真相了,我可是冤枉的呀!”
柳春帆听了只是好笑,又推着道:“好了!我已经知道啦!你既是冤枉的,尽躺着不见人有什么用呢?有话起来再说呀!”
房大头又想起来,又不敢的说道:“不!我怕,我怕那丑婆娘要撤赖,我可吃不消啦!”
赛西施一听房大头骂她丑婆娘要撤赖,不由气得一面跑过来,一面哭骂道:“你这没心肝的贼子,小奴家是鼎鼎有名的美人,要不人家怎会叫我赛西施哪,你竟敢骂我丑?好!我非找你拼命不可!你们别拉!我非宰了这狠心的小子不可。”
说着,疯狂得如同猛虎一般,跳将过来,素月哪有她那副蛮力,被她挣脱,向房大头奔去。
房大头本来是一片好心,救人心切,忘记了男女之嫌,今见好心没好报,反被她捶了半天背,连哭带骂了半天,现在当着柳春帆等人面前,复如此发疯,不禁气往上冲,忖道:
“这不知好坏的丑鬼,不给你点颜色看,真道是我怕了你不成?”
想到这里,胆气立增,也不待赛西施扑来,迅的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劈头就给她一个巴掌。
赛西施做梦也没想到,房大头会于此时跳起来揍她,顿时怔了怔。
房大头此时,更理直气壮的喝道:“丑婆娘,泼妇,老子救了你的命,反恩将仇报,难道我是好欺侮的吗?”
赛西施被他一骂,同时已看清了房大头那副丑相,大头上嵌满了小眼小鼻小嘴小耳朵,几根蓬松不整的黄头发,身子又矮又胖,上下一般粗细,简直像只水桶的人,这下她的气可更大了。跳脚骂道:“没心肝的丑鬼,还有脸骂小奴家丑,也不去照照你那副丑相,像条烂黄瓜似的,告诉你,小奴家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可不是好欺侮的,今天你不还一个公道来,小奴家就要你的命。”
房大头此时也在气头上,顿时冷笑道:“算了吧!愈丑愈爱卖俏,我房大头可不吃你这一套,你就是阎罗王的妹子,五道将军的女儿,四方瘟神的干亲家,也吃不了人,同时还得要讲个理,我好心救了你,也不问青红皂白,揍了我一顿,还有什么话好说。”
赛西施哪里肯相信,仍然驳道:“哼!救人?借救人做幌子,把身子压在小奴家身上,压得气都透不过来,还吐口水在小奴家嘴里,这是哪门子出救人法呀?”
房大头见她说得头头是道,又急又气地跳着脚骂道:“你这泼妇,也不怕天打雷劈,人家小猴子一粒九转回魂丹藏了一年多。自己还舍不得吃,用来救了你的狗命,还敢含血喷人,难道世界上的女人死光了,就剩你这个宝,我房大头就非找你不可?哼!真气死我了!”
柳春帆见二人旗鼓相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而且说得眉飞色舞,有声有色,众人因已知二人的误会,皆是捉狭的小猴子一手导演,故听起来特别有兴趣,几乎忘记了是在劝架。
柳春帆见二人吵得实在不像话,遂上去先喝住了房大头,然后抱拳对赛西施说道:“这位姑娘息怒,暂听小可一言。”
赛西施因架亦打过了,舌剑唇枪的吵架也已有些口干舌焦之感,激动的情绪,更已渐恢复平静。
现见柳春帆温文有礼的向她讲话,也忙一裣衽答道:“小壮士有话请讲吧!”
柳春帆忙上前说道:“小可等人刚才因见姑娘适被老怪物所伤,故冒味将姑娘救来此地……”
赛西施至此,始记起昏迷前的一幕。忙复急急的说道:“既蒙救助,固然感恩不尽,但那个丑鬼就不该欺侮奴家呀?小奴家清白已失,以后怎有脸见人呢?”
房大头见她还在冤枉他,不禁气得瞪跟喝道:“说话放清楚点哪,谁欺侮了你呀?真没看到像你这样的无赖。”
柳春帆忙上前拉开二人又说道:“姑娘冷静点,这完全是误会,我这位兄弟向来很守本分,绝无越轨的行为?”
赛西施一听,顿时火爆起来说道:“你的兄弟很守本分,难道是小奴家不守本分了吗?
我明明被他压在地下,一张臭嘴还在小奴家嘴里吐口水,这还假得了?”
房大头于心无愧,当然不服气的说道:“那是小猴子请我救你的呀!哼!真不知好歹!”
柳春帆看了小猴子一跟,只见他兀自躲在三位姑娘身后霎着猴眼。
遂向赛西施笑道:“这确实是我这位兄弟用仙丹灌活了你。”
赛西施益发怒道:“胡说!他压到小奴家身上的时候,小奴家已经醒了,哪还用他来救?”
房大头听了,真有些莫名其妙,反驳道:“既然你已经早醒,为什么不爬起来,你存心让我压着,是安什么心理?”
赛西施见他现在兀自如此说,心中更生气,不禁大怒道:“瞧你那样丑的人,小奴家还想勾引你不成?小奴家是在试探你究竟想干什么,所以故意不开口而己?”
柳春帆恐怕事情弄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遂把二人劝服,除了小猴子开玩笑的事情以外,余皆告知了赛西施。
赛西施此时当然没有话说,遂当时就谢了众人救命之恩,并把自己跟勾漏毒鹰寻仇的经过说了。
柳春帆心知勾漏毒鹰绝不肯如此甘心,而且自己在他临走时,报出自己名号,更无异是惹火上身,倒须要提防才好。
虽然凭功力,自己一行人未必怕他们,但无谓的结下此仇,耽误自己南上之计,这就不好办了。
本来众人见此地事情已了,准备回街上去,用过午饭,再觅路往蒲庙,以与老化子等人会面。
惟赛西施罗美娇,因心感众人救命之德,复恐家中悬念,故一定要柳春帆等人,赴其家武鸣山上林村一走,并力言离此很近。
柳春帆一算时日尚早,反正闲着无事,找个地方玩玩也好,同时小猴子竭力怂恿柳春帆同去,当即也就答应了。
赛西施见众人答应以后,非常高兴,她虽然已经是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但因为人丑所以平时很少有人愿意与她交往,现一下有那末多人愿意和她相聚,顿时活泼得像一个小孩子一般!跳着向素月等说道:“我们上林村,是这一带有名的好去处,这里向北不远就可以看到了。我走前面领路就是。”
众人这才由谷底上坡,过坡后走上了大路。
时近午刻,一抹骄阳,碧空万里。
举目则绿树浓荫,高大的椰林招展,一阵山风过去,鸟鸣蝉噪。
七个人沿途谈笑,约行十里许,已见左面一片果林,转过弯,沿着一条小道向北走去,有条小溪,水清见底,淙淙有声,婉蜓于果林之中。
小猴子是天生的馋鬼,看见了累累压枝的成熟枇杷樱桃,早就偷偷的摘了一把下来,刚好被房大头看到,顿时嚷道:“不要脸的小猴子,哪有到人家去作客,在路上偷东西哪?快分一点给我,要不,我可要告诉阿帆。”
这时刚好柳春帆等在前面,已转过弯去,二人业已落后半里余,故不怕他们听到。
小猴子一面没命的连皮带核,往嘴里就送,一面瞪眼骂道:“大头!我小猴子费了好大的功夫,替你找个对象,媒还没谢,你就过河拆桥哪!”
房大头见他旧事重提,顿时脸色微红骂道:“你这没好心的猴崽子,捉狭鬼,尽作弄我老实人,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敢提这事呀!”
小猴子一面走着,吃着笑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男女好合,乃是百年大喜之事,有什么不敢提哪?不过我告诉你,天下的女人都不会白送上门,一要钱,二要闲,要钱吗?
阿帆可以支援,这要闲吗?可要看你自己的苗头了,别认为女人给你亲一亲就一定会嫁给你,这仅是开始而已。”
房大头跟在后面,似乎听得津津有味答道:“瞧你这猴子懂得还不少,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呢?”
小猴子笑道:“婚姻大事,半由人谋,半由缘机,也不是勉强的事,谈何容易。”
二人这一路说着,愈走愈慢,一下子已被众人落到很远去了。
柳春帆等人因在路上指点景色,谈笑山岚,沿溪流两岸绿草如茵。
抬眼向上游望去,杂林无尽,随着溪流隐入丛山远处。
绕过二个山脚,眼前是个山环,溪身正循着迥绕过去,那溪水在山环中形成一个方圆,数十丈的湖荡。
赛西施在湖边丰草中解开一只小舟,向众人笑道:“没办法,我家里就只二条小船,一条还在里面,咱们一共有七个人,不能一次渡过,只好多渡几次了……啊,你们还有二个丑家伙呢?”
柳春帆等一路陶醉于如画景色,到这时方始发觉房大头跟小猴子没跟上。
柳春帆不由着急的要回头去找,赛西施忽然指着遥远的对岸拍手叫道:“啊!小癞痢,小红来了!你们别去找啦,等会让我要他二人去找就是。”
说着,用右手小指在口中尖锐一吹,柳春帆等见遥远的左岸,划动着一只小舟,舟上似有二点白影在幌动。
因为太远所以舟中二人的身影有些模糊。及待听到赛西施尖锐的一吹,那条小舟舟尾略现一沉,便在水上划出一条白浪,如箭一般向这边射来。
这一手,把柳春帆等可惊住了,因为这些人虽都生长在水都之乡的江南,但都是标准的翠鸭子,见到人家水面功夫有如此奇异,不禁惊愕称奇。
及待小舟靠近,柳春帆等更益惊奇:
原来舟上却是二个小孩,一男一女,年龄都不过十岁左右。
女孩子穿着一身白衣白裤,头上用红布束成三个竖立的小辫,发根环缀着三串明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面目似很秀丽。
站在船尾的男孩略大,不仅满头癞痢,而且一身污浊不堪,两管鼻涕,直挂到嘴唇上,兀自随着呼吸,一伸一缩,还不时伸出舌尖来舐着拖下来韵浓鼻涕,一双眼睛,眼眶红红的,眼垢堆满角,像是三五天不曾洗过脸一般。
二人遥远的就冲着赛西施喊:
“姊姊,哪里来的这么多客人呀!你怎么昨晚没回家?害得我们好等哪!”
半晌,船已靠岸。赛西施嘬道:“小癞痢、小红,别调皮,来见过诸位哥哥姊姊。”
小红仰着头,眼睛瞅着柳春帆等四人,看了半天,忽然问道:“姊姊!哪来的这许多野哥哥野姊姊哪?小红怎都没看见过?”
说着,小脑袋一幌一幌的露出十足稚气,逗得柳春帆等不禁齐哈哈大笑起来。
赛西施忙喝道:“小红这丫头,再多嘴当心我拧你的小嘴巴!这些都是姊姊的救命恩人,快来见礼。”
小红跟正在舐着嘴唇边浓鼻涕,形同傻瓜的小癞痢,这才乖乖的上来向柳春帆等见一礼。
赛西施这才对小红二人说道:“后面还有两个哥哥,恐怕不认识路,你们去接他回家,可别跟人家客人淘气哪,要不,当心告诉爸爸揍你们。”
说完以后,数了数人,皱了皱眉,摇头不语。
李霞青忙问道:“罗姑娘,敢是因为渡船的问题伤脑筋吧!那没关系,你尽管请上船就是,我们自有办法过去。”
赛西施罗美娇虽然知道这些人功夫很好,但这几十丈的湖面,就是有绝顶的轻功,也不可能飞渡?想着,不禁脸上露出不信的神色。
柳春帆本来想不许霞青等在此表现功夫,但想到要替房大头拉拢之点,遂不加阻止,并同时顺手拉下一段树枝,把它折成几段,含笑对赛西施说道:“那末姑娘就请先上船罢,咱们到前头见。”
罗美娇这时始想到他们要用“一苇渡江”的凌空虚渡神技,故一时怔得忘记了上船,被柳春帆一叫,始如梦方醒的“啊!”一声。
将身一纵,轻如鹅毛的落在舟中,单足斜点舟尾,小舟顿时疾射而去。
柳春帆这时将手中枯枝,用内力掷出七八丈远,柳春帆掷出之后,未待枯枝落下,喊声“走”,人已一鹤冲天,跟踪跃出,看准枯枝落水之处,单足在上一点,又掷出一节枯枝。
跟着,霞青等三位姑娘,亦顿时人影纷掠,若惊鸿,似游龙,却似海鸥戏水,飞燕掠波一般,先后俱向对岸纵去。
把个湖中心的赛西施,以及留在对岸的小癞痢小红等人,俱看得目瞪口呆,做声不得。
尤其是小癞痢把半截舌头吐出,半晌尚未收进去。及待柳春帆等人影不见,始把舌尖顺便舐了下浓鼻涕摇着头上的苍蝇说道:“好厉害,这几个人都能飞哪!小红,咱们回去以后请他们教咱们好吧!”
小红呶着嘴,一跳一跳的向沿溪的下流蹦去,头上三根小辫子东幌西摇,弧犀半露地笑道:“小癞痢真傻,美娇姊不叫我们去接后面两个哥哥吗?说不定他们本领更强,咱们求他们教,不更比前面走的几个强吗?”
小癞痢把手在正在痒得很的头上用力一拍,并趁势狠狠的搔几下说道:“对!还是你小红聪明,走!咱们去接他们去。”
小红一面跳蹦的跟上,一面得意地说道:“本来红儿就比你小癞痢聪明嘛,爸爸他们都是这样说的。”
小癫痢本来也是出了名的小捣蛋,但在这刚满十岁的红儿面前,可只有样样吃瘪,耍赖、调皮,没有一样胜得了她。
这次当然没有例外,二个人拉着手一跳一蹦的走到果林边,猛然小红把小癞痢一拉,二人躲到树荫后面,小红悄悄地说道:“小癞痢看,前面靠在树旁边的那位瘦得像猴子似的人,尖头尖嘴,嘴里还在偷咱们的枇杷吃呢?”
小癞痢也探出头看去,见小猴子尚在林边徘徊,忙对小红说道:“嗯!真的,我看这家伙鬼头鬼脑,八成是追踪咱姊姊他们来的。” 小红这鬼丫头的鬼计多端,眉头一皱,计从心来,忙说道:“小癞痢,我听姊姊说昨天让贼人给欺侮了,咱们想办法来捉弄这瘦鬼,也好替姊姊出口怨气。好吧?”
小癞痢摇摇头说:“不行哪,万一咱们耍不赢他,那岂不要糟,还不如回去告诉姊姊他们来揍他。”
小红把小嘴一嘟道:“瞧你多没用,一点没有英雄气概,咱们斗不赢他,后面不是有姊姊的二个朋友没来吗?他们一定会替咱们帮忙的呀!”
小癞痢听了,心中胆子益壮。点头答应后,二人在荫蔽处又低低的商量了好一会。
原来这正是小猴子,他与房大头二人因贪吃东西,并沿途抬杠,被柳春帆等落在后面。
依着房大头本想叫他一同走快些追上去,偏小猴子说道:“大头真傻,他们等会不见咱们,还不是一定要派人来寻咱们,落得慢慢的多享受一些不更好,大白天跑身汗出来多划不来。”
房大头一听,也是有理,二人真的干脆慢慢地踱起方步来了。
走了半晌,房大头突然捧着肚子往林中就跑,一面叫道:“小猴子等我一等,怎么肚子痛起来了,等我泻会肚子再走。”
小猴子当然义不容辞要等,偏房大头这泻肚子泻了半天尚未好,等得他有些不耐烦地在林外徘徊,刚好被小红二人看着,误当作是歹人。
小猴子因久等不来,正想出口骂人,猛听右边有人嘻的一声。
小猴子顿知来了武林中人,猛抬头,见半箭之地的荒地上,坐着一个奇丑而长满癞痢的小鬼,对着他咧嘴嘻笑。
小猴子瞧了他那副怪相,正合他的胃口,也回敬他一笑。
那小癞痢见小猴子对他一笑,更乐开了,猛的在荒地打了个筋斗,倒立起身来,并用一只小手一抹小脸,眼睛翻白,脸皮向下一挂,红红的小舌头吐得长长的,装出一副吊死鬼的模样。
这可把小猴子乐开啦,他可没想到这小鬼,比自己还调皮,一时兴起,刚想走上去问他。
见那小鬼又翻了个筋斗,站起身来,双手又一抹小脸,两只小眼睛眯成一条小缝,小鼻子一嗅一嗅,头颈往腔外拼命伸出,小嘴微噘,手腿均微曲,彷佛是精灵鬼的怪状。
这回可乐得小猴子忙拍手跳脚叫道:“好小鬼,真有你的,再来一套玩意,咱给你一锭大银子……啊!那个王八蛋敢作弄我小猴子,想找死不成?”
小猴子正聚精会神的和正扮着鬼脸的小鬼讲话,猛然拍的声响,一块湿泥块,打在他的颈子里,痛虽然不痛,但他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去,这简直比杀了他还不好受。
大喝一声跳上树枝放眼看去,四下静悄悄。
除了一轮红日当空外,哪有半点人影。
小猴子气得肚皮几乎爆炸,猛想刚才那小鬼装着自己的怪模样,一定是有缘故。
想着,顿从树上跃下,想抓住小鬼问问,是谁捣的鬼。
谁知小癞痢不待小猴子追近,嘻的一笑,转身拔脚往树林里就逃,小猴子哪里肯舍,一面紧追,一面大声喝道:“好小鬼,竟敢到你家祖宗面前装神弄鬼,我就不信你能跑上天去。”
小癞痢人小,身子灵活,尽捡那林密之处绕圈子,小猴子虽有绝顶功夫,但恐误伤了人,所以不敢轻易展出。及待他将要追近,不知从什么地方又摔出来一块烂泥。
小猴子不追时,小癞痢又停下来扮着鬼脸,咧嘴嘻笑,气得小猴子无明火冒万丈。
如此几次,小猴子吃了亏,学了乖,心中暗忖:
“好滑贼,待我先把躲在树上这小鬼捉住后,就不怕你逃上天去。”
想念刚定,假作追着小癞痢,暗中注意林中,果见林中瘦小的白影在树荫下一幌,一块黑黝黝的烂泥,又打将出来。
这次他哪还放松,身形微幌,掠身而起,捷如弩箭,向林密间跃去。
小猴子的轻功本属不凡,刚才是因为贼人太过狡猾,这次含愤出手,速度更快。
林中的小红,本来在暗中打小猴子,一连几次得手,胆子更大,心想这贼人也不过如此。
谁知想念未已,小猴子的身形,业如飞箭捷射而来,顿时骇得“哇!”的声哭了起来。
小猴子本来恨透了林中的人,很想出手教他吃些苦头,谁知身形刚近,猛的一声娇啼,使他怒气顿消,及待将手把那人轻轻提下一看,竟是一个哭得如雨打梨花的稚龄小女孩时,更使他啼笑皆非起来。
忙将她提下来笑道:“好啊!你这小鬼丫头,竟敢到关老爷面前耍大刀,鲁班面前要大斧,耍滑稽耍到我小猴子头上来了,那还得了哪!”
那小女孩此时已骇得面色发白,只是哭道:“嗬嗬!你好坏呵!大人欺侮小孩,真不要脸,嗬嗬嗬!等会我告诉姊姊呵!”
小猴子被二个小鬼耍了半天,捉住了她,反说是自己欺侮了她,真有些哭笑不得,只得笑道:“你打不赢我,想回去带了你姊姊一齐来哭哪?好好!就算我欺侮了你,别哭!我问你!
你家住在哪里?怎没有大人带你们出来玩哪!快告诉我。我不打你。”
小红见小猴子真的不曾打她,胆子就比较大了些,遂擦了擦眼泪噘着嘴道:“哼!小癞痢说你是坏人,叫我不要告诉你我们家住在上林村,你就是打死我也不说。”
小猴子早见到小癞痢的滑稽相,现在又见她如此天真,把刚才的怒火,顿时化为乌有。
复听她说家住上林村,那不下就是赛西施的家吗?遂笑着问道:“罗小妹,你姓什么呀?”
小红一听小猴子问得好奇怪,不禁破涕为笑道:“你真笨,比我们小癞痢还笨,连我的姓名都叫错了,告诉你,笨蛋,我叫罗小红,不是叫罗小妹,记住没有?”
小猴子相她如此稚气,心知一定是罗美娇的小妹妹了,遂笑着道:“你这小鬼调皮,一定是你姊姊叫你们接我们,你们反跟我打架,我不管,等会我颈子上的泥也不洗去,要带回去给你爸爸看。”
小红听说,半信半疑,不禁慌着问道:“嘿!你骗我,姊姊说有两个哥哥在后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呢?快告诉我,你真的是不是坏人?”
小猴子这才想起两个小鬼捉弄自己的原因,乃是见自己一个人的关系,抬头把手一指道:
“喏!你看那边不是又来一个人吗?他刚才去林里拉肚子去了,所以你没有看到。房大哥快!
你怎样到阎罗殿去泻肚子啦,怎么不就留在哪里呢?死大头。”
小红这才有些相信,也不待房大头开口,仰起头对小猴子问道:“瘦哥哥!那人怎叫死大头哪?多难听的名字,他那么胖,要拉肚子就在树底下拉就是,为什么要到什么……什么阎罗殿去拉呢?真傻死了!那么大的人还这么傻,真不怕羞。”
房大头拉着裤子,看见小猴子正同一个小姑娘聊天,遂匆忙的拉上裤子跑过来笑道:
“这是哪里跑来的小丫头,咦!怎么你哭啦,是谁欺侮了你了我替你帮忙。一定是小猴子是吧?”
小猴子又好气又好笑道:“别在小姨子面前称英雄啦,小猴子长了一百个脑袋也不敢动你小姨子半根汗毛,倒是你这次泻肚子,把我小猴子害惨了倒是事实。”
房大头见了知道小猴子一定吃了亏,不由乐得笑嘻嘻道:“活该!这叫眼前报,想不到你小猴子也有这么一天哪!”
小猴子反被房大头取笑了一顿,不由冷笑道:“房大头别得意,你当心就是,有机会我再叫你甘心情愿吃我身上的垢污就是,咱们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说着,两个人带着小红,向上林村走来。刚到湖畔,路旁猛然窜出一个小鬼来,把房大头骇了一跳,刚想问话。小红骤然叫道:“小癞痢别动手,这两个就是姊姊叫我们等的哥哥。”
小癞痢原本见小红被擒,知道要糟,可又不敢接近小猴子,只敢在远远的躲着看他们讲话。
现在见又跑出来一个怪模样的人,两个人牵着小红往湖畔走来,他误会了,这才跳起来,想跟二人拼命,听见小红一叫,这才缩手瞪着二人看了会问道:“怎么这样丑的人,也是姊姊的哥哥哪?小红当心别被歹人骗了去唷。”
小猴子见他那副鬼样,不禁笑道:“我们两个人丑,你自为很漂亮是吧!小癞痢真坏,看我等会不告你姊姊才怪。”
小红也叫道:“小癞痢不许胡说,快上船咱们请两位哥哥回去。”
说着,小癞痢真乖乖的上了船,小红也将小身子一跃跳上船去,顿时小舟如飞向对岸射去。
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不禁面面相觑,顿时傻了眼,哪有这样请客人? 小猴子不禁招手叫道:“喂喂小红,你们走了,我们怎能过去呢?”
小辣痢咧嘴龇牙向小猴子笑道:“咦!你不会过去,难道还要我背你过去不成?真没用。”
小猴子听得哭笑不得,恨得咬牙喝道:“好小癞子,连我小猴子也敢耍起来了,等会不要你的好看才怪。走!房大头,咱们脱了衣服泅过去,要过不去我就不信。”
房大头迟疑了半晌,摇着头说道:“小猴子你先下去试试,这有多深?我房大头太重,不能走前面。”
小猴子气了半晌说道:“好小子,你也跟我来这一套啦,要是连下水都怕,要用真刀真枪打架怎办?”
房大头理直气壮说道:“我也没讲不下去,你小猴子骨头轻,入水不沉,走一次前面又有什么了不起,还值得大惊小怪哪,你真是一点亏也吃不得的呀!”
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本来都是旱鸭子,水里功夫一窍不通,正在相互推让,争得面红耳赤之际。
湖中间的小癫痢与小红,只道二人也同柳春帆四人一样会飞,谁知船到湖心,仍不见二人飞来。小癞痢自作聪明对小红说道:“你看我有先见之明,瞧那个丑鬼就不像姊姊请来的人,要不怎不会飞呢?”
小红想了想说道:“嗯!真的,可能是冒充的也说不定,幸亏我们没等他们,要不,那可真惨了。”
小癞痢心有未甘,想故意气气二人,所以将船停住,回头大声喊道:“你们怎不过来呀?
他们都会飞,你们两个怎不会飞呢?”
小猴子与房大头正争得互不相让之际,猛听小癞痢取笑他们的话,猛然心念一动,对房大头说道:“对了!咱们有办法过去啦!房大头你去拣几根枯枝来。”
房大头也已觉悟到小猴子的用意,遂匆忙捡了几段树枝。小猴子一马领先,掷出枯枝二人展开上乘轻功,顿时掠身飞起,用提气借点功夫。
恍如蜻蜓点水,几个起落,业已超过湖心的小癞痢小红。
这才把小红小癞痢二人相信了。生恐二人生气,忙由小癞痢仍用点舟催舟之法,倏时小舟业如箭向岸上迅射而去。
再看小猴子房大头二人,业已到了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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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窟丐影 第十五章 丑女扮媚态 小丐充花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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