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齐挹辰如愿带着左腿的石膏淮许外出一趟──由齐谦冲陪着。
「你确定他还在?」齐挹辰自医院到家中的路程不知己问过齐谦冲多少次这个问题。
「我确定,刚刚我还打电话问楼下警卫,他有看到邵时方出去又回来,跟他平常一样的时间:晚上十一二点才回来,你放心吧!」齐谦冲安抚着坐立不安的兄长,流畅的开着齐挹辰的车子往他的住处而去,「邵时方的个性你还不清楚吗?」
研究生的生活是没有寒暑假的,当全国学子皆在享受酷热暑假的同时,对研究生如邵时方等人而言,这段时间却是最佳赶进度时期──赶paper进度。
依旧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忙碌研究生生涯,与「暑假」二字完全扯不上关系。
「就是清楚才会担心。」比起邵时方一声不吭的离开,他更怕与邵时方面对面谈「分手」,齐挹辰没有丝毫的胜算,没有丝毫的自信可以留住他。
但他要试,怎么也要试过才能放弃,怎么也要跟他谈过后才甘心……
没有发现弟弟话中的怪异之处,他烦恼的回答。
「哥,我支持你。」齐谦冲没头没尾的说。
「啊?」齐挹辰乱得可以的思绪被齐谦冲这句话搅得更乱。
「你不是跟姊闹翻了吗?」齐谦冲被指派来全天候「看护」齐挹辰便知他可能做了什么事惹怒姊姊,幸好现在是暑假,不然齐挹辰就得跟姊姊成天大眼对小眼,相看两厌。「不管是什么事,我站在你这边。」
齐挹辰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带大的弟弟,后者注意着路况,没看他,「姊什么也没说吗?」
那天她回去之后什么也没说?齐挹辰不由得钦佩起自己的姊姊,即使他本人都coming out了,她还是千方百计想要掩饰这椿「家丑」。
齐谦冲摇头,坚称:「但我还是支持你。」
「我是同性恋。」齐挹辰告诉齐谦冲,他不想再说谎,不想再欺暪众人,「这就是我跟姊姊争执的内情,你要看不起我还是不认我都无所谓了。」
自由……肩头的负重超过他所能承受的,如今他学习着一点一滴的扔弃,只是──邵时方仍愿意等他吗?
「我们都知道,包括爸爸。」齐谦冲在齐挹辰震讶的目光下吐实:「我们早就知道你是同性恋。」
因此试图改变你的性向,找上幸福诊所,希望你能走回「正轨」,得到「幸福」。齐谦冲是这么说的,只是他不知为何,突然忘了那幸福诊所的所在位置和主治医生的长相。
「是吗?」齐挹辰只感受到咎由自取的悔悟以及自食恶果的苦楚,没有什么幸福感,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想拍弟弟的肩膀,还是作罢。「谢谢。」
至少弟弟没有因此待他像异类,他就该高兴。
齐谦冲趁红灯等绿灯的空档,大力拍下齐挹辰的背,正中他的伤处,疼得他眼泛泪光,「做什么?」
「不论如何,你都是把我拉拔长大的哥哥,不会变的。」齐谦冲想得很清楚,不是随意出口安慰兄长。
齐挹辰方才宽心一笑,拍下弟弟的肩膀,沉下心思,不发一语。
齐谦冲明白齐挹辰内心的忐忑,也由着他去,专心开车。
这幢大厦是齐挹辰留学回来后接的第三件案子,是以建商以很低的价格卖给他,他付了头期款,之后的银行贷款定期缴纳,已经接近尾声,原本只是为了对家人有所交代而买的房子,只因一个男人要有车子有房子才算是立业,而他身为长男,要做榜样给弟弟看、给街坊邻居看。
后来因邵时方的存在,这幢房子开始有意义……然而,美梦不到半年,碎裂。
齐挹辰深吸口气,取出钥匙让齐谦冲开门,虽是自己的家门,可他竟有想溜的冲动。
「哥?」齐谦冲的声音唤回他的心神,他满是不安的笑了笑。
「没事。」
「我跟朋友有约,就约在附近,如果你们谈完了,就打手机给我,我再来接你。」齐谦冲体贴的摇摇车钥匙,笑道。
「别把我的车玩坏。」齐挹辰警告,目送弟弟离去。
大门是敞开的,齐挹辰却鼓不起勇气推门进入,眼角瞥见门旁的门铃,倚着拐杖伸手、收手、又伸手……
最后他闭上眼,再不迟疑的大手一挥,往门铃大力拍下──
「喵──」一声猫儿的嘶叫率先传来,然后是低低的安抚声:「嘘,律守,小声一点,别吵到别人。」
齐挹辰一颗心提至喉咙口,口干舌燥,惶惶不安的等着邵时方来应门。
虚掩的大门被拉开,映入眼里的是那张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造型不一样的眼镜因反光而让齐挹辰失去窥探恋人心思的先机。
他发觉自己的心跳过于快速,快到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频率……
一双扶助的手搀上他的臂膀,齐挹辰迟缓的偏头,看着矮自己半个头的身影正帮着自己进屋,一抹感动涌上心头,他不可遏抑的想要碰触邵时方。
「邵……」
「先进屋再说……」邵时方语间平常,尾音仍惯性的拖长,让齐挹辰倍感亲切。
好不容易将左大腿仍裹着石膏的齐挹辰安置在沙发后,邵时方像个主人般跑到厨房用两人的马克杯泡了两杯即融咖啡出来。
「我只会泡即融咖啡。」没有齐挹辰的好手艺,只好请他将就。邵时方将齐挹辰的杯子递给他。
「谢谢。」齐挹辰接过他的马克杯,咖啡的热度透过杯子传入他的掌心,流入他的血管。
邵时方在离他不远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端正的坐姿一如那日在医院的模样,他一手执著马克杯的杯耳,另一手的掌心当杯壂,低垂的眼眸注视着冒烟的棕色液体。
「不客气。」齐挹辰听见邵日方客套至极的回应,刹觉咖啡的热度不再。
「邵……我……」齐挹辰看着邵时方,惊觉他们两人之间竟也会有像今天这样──两望无言。
「你喜欢那只表吗?」邵时方陡然抬眼,笑问。
他右脸的瘀青不复,眼眸沉静如水,对齐挹辰而言,那双眸子太过深微,以致于他感受得到那两泓黑眸散发出的冷意。
「喜欢,很喜欢。」邵时方很了解他的品味,齐挹辰顺着邵时方的话接下去,心却愈发的惶张发寒。
「那就好。」邵时方别开视线,环视客厅,他住进来的时间不算太久,所以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在这间房子里。
也好,没有留下什么,干、干、净、净,纵然他与齐挹辰之间不可能像房子一样……
「喵呜。」律守跃上沙发,宝石般的绿眸来回轮留望着他们两人。
「邵,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齐挹辰终是忍不住问出口,他受不了两个人之间被名为「沉默」的河所阻隔。
「我脸上没有伤啊。」邵时方的笑脸维持着,拨开过长的头发露出脸孔来让他瞧个分明。
就算有伤,也好了,他现在问,未免太迟,在他下决定离开后,齐挹辰再说什么都是多余。
「邵……」他知道太迟,但他能不能给他关心他的契机?
邵时方的笑自嘴边消散无踪,镜片下的眼眸冷宕,氾滥延展侵入齐挹辰的骨血。
「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就让我们好聚好散吧。」邵时方重叹口气,道出分手宣言。
他一直在等,等齐挹辰「回来」,等着当面跟他说「再见」,等着跟他「分手」,他要断得一清二楚,不告而别不是他的作风,而且会让彼此余下残留的依恋,这对他们两个人都不是一件好事。
「不!」齐挹辰手一震,犹然烫热的咖啡洒上他的裤管,左大腿上的白色石膏染上棕色的污迹,他浑然未觉。「邵,我回来不是要跟你分手的,我是回来……」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这儿等你回来为的就是『分手』。」邵时方不想再听齐挹辰的任何一句辩解。
「邵!你听我说,听我解释,我求你,求你听我解释好不好?」齐挹辰将马克杯往茶几上一搁,急急起身,伸手想捉住他,邵时方警戒的后退,眯起眼来看他。
「对不起……」邵时方摇摇头,拒绝,「我很想保持理性的分手,但你这样……会让我感情用事。」
他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掌控着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不随着齐挹辰起伏。不能心软,不能心软,他已经……已经没办法再忍受这样的齐挹辰……
当爱情渗入「忍受」后,他们还能牵一辈子的手吗?邵时方不愿意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恶化,宁愿在他还游移在爱他与恨他之间时切断他们的连系。
「邵,我已经跟我姊说了,我什么都说了!什么都说了!没有任何阻碍在我们之间了,真的!」齐挹辰连珠炮的说着,慌忙的想要让邵时方知道他终于能对自己坦白,终于能对家人坦白,终于不必躲躲藏藏的爱他……
邵时方凄然地淡笑,颤抖的唇角揭示他的动摇,移开的眼眸说明他下定的决心,「对不起……」
「邵……」齐挹辰绝望的呼唤着,真的没办法了吗?没办法挽回?明明他爱他啊!明明他下定决心面对事实,明明他们……他们还是爱着彼此的……
邵时方哀怜的看着他,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他伤心,吸气再吐气,这动作重覆不知多少次,齐挹辰才听闻他哽咽的声音:「挹,我爱你……真的……真的……好爱……好爱你……可是……我也好恨……好恨你……」
好想因为爱他再原谅他一次,却又好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
「邵……」齐挹辰惨澹惊恐的瞅着他,想靠近却又深怕他的推拒。
「对不起,我没有打算这么说的……」邵时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不要道歉,不要道歉……」他要的是他的原谅,不是他的道歉,要的是他留在自己身边,不是他的离去。
齐挹辰明白自己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再争取邵时方,但他不想放手,不想放手……
他抱住自己的头,腿上的伤让他无法久站的跌坐在沙发上,悔恨与懊恼都来得太迟,醒悟与坦承也来得太晚。
邵时方走到他面前,摘下眼镜,弯身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喃:「Good-Bye, My Love.」
齐挹辰在他离开自己时拉住他的手,紧紧捉住,想要捉住他,不让他走,却在邵时方的微笑注视下松了力道,他轻轻一挣,挣开了他的掌握,也挣开了他们之间的牵绊……
***
「这份工程是你先前接的,图画好了,但是施工的细则上有一些困难,工头说不是你他不能信任。」同事甲带着一堆卷宗前来,探望顺道要齐挹辰帮忙。
齐挹辰看着那堆卷宗,迎上同事期盼的目光,无力的微笑下,强迫精神不济的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文件上头,浏览。
未久──
齐挹辰圈出几个不适宜的地方,才道:「手机给我。」
医院是不能打手机的。
但齐挹辰是因公受伤,加上他跟顶头上司还有主事者是在国外留学时的同学,为公司草创时期的功臣之一,虽然职位是土木技师,他在公司的地位不言自明。
一方面靠自己本事、一方面靠人脉,使得没有背景支撑的齐挹辰即使职位不比旁人高,影响力却比他自身的职位来得高。
因而就连受伤,公司也是替他出了大半的医药费以及安排了一间个人病房给他。身边没有医护人员又在个人病房里,当然就无视于这条规定大剌剌的打起手机。
先前他的手机被齐美玲没收,勒令所有人不准借手机给他,就怕他跟邵时方互通有无,形同软禁。
现在分手了,齐美玲也没将手机还他,人没来看顾,倒是交代了齐谦冲要「看」好他。他还是得靠电话卡渡日,只是每天每回打的号码都是同一个讯息──行动电话使用者关机。
他不敢打去邵时方家里,而邵时杰每天来也没给他好脸色看,出口的探问全是一个回答:无可奉告。
同事甲将手机给他,齐挹辰拨了一串号码,同那头的人说了一堆国台语夹杂的话后挂断,「好了。」
做土木的重要是公司和工地间的连系,这一层若出大问题,什么都不必谈。
「多谢。」天知道他就是跟工头无法沟通良好,同事甲观察着齐挹辰的神采,顿觉他不若没受伤前来得朗然。「你什么时候出院?」
看齐挹辰脸色不佳,原本线条不差的身材经这受伤住院竟成了皮包骨,医院的伙食真的差到这种地步吗?
「石膏拆了,要复健,大约再过两个星期吧。」齐挹辰无精打采的回答,视线由卷宗调往窗外,神情渺远难解。
「小齐?」同事甲有些担心的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唤回他的心神。「你还好吧?」
齐挹辰笑着点点头,「很好,我是腿骨折,又不是腿被锯断,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放心吧。」
「不是,是你的脸色很差,好像都没睡好、没吃好。」同事甲左右张望,「怎么没看见你的女朋友?」
「『女』朋友?」齐挹辰尖声重覆,眸光沉冷,煞时刮起狂风大雪。「我那来的『女』朋友?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小齐?」同事甲被难得严辞正色的齐挹辰吓到,他变脸怎么比翻书还快?
齐挹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抬手掩住自己的眼,不让藏不住心事的眼眸泄露太多,「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没关系。」可能是跟女朋友吵架吧。同事甲只能如此猜测,于是以过来人的经验说:「女人啊,哄一哄就没事了,通常她们会希望得到你全副的注意力,可是你的生活不只有她一人,所以她们会不安,你只要给予她们保证,让她们有安全感就行了。」
齐挹辰失笑,无可奈何的颔首,「我受教了。」
哄?他就是因为「哄」过头而失去邵时方。
「小齐,以你这两年来的表现,我相信你有一位很不错的女友,好好把握,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就行了,男人呐,有时候就是那个面子拉不下来。」同事甲拍拍齐挹辰的肩头。
「谢谢。」就算他拉下自己的里子,邵也不可能回到他身边。
「我得走了,这些文件你看看,建材公司报的价位根本是坑人……」同事甲说到后来又开始抱怨。
「我知道了,我会跟他们沟通的。」当工程的接手人不容易,要不是他受伤,他也不愿意将挣取到的工程拱手让人,而别人也不见得乐意接手他的工程,只因公司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脉,要同不熟悉的人打交道虽是正常,但会辛苦异常。「麻烦你了。」
「不会,你受伤,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跟女朋友和好,回到公司可别又一副销魂蚀骨的落魄样。同事甲笑着如是道,挥挥手离开了。
没多久,邵时杰单独前来,看见齐挹辰的餐桌上摆了一叠文件,微扬眉,未加置喙。
「齐先生,你的复健时间,我替你安排如下……」他打开资料夹就照本宣科的念,本来这种事交给实习医生就行了,但他就是忍不住想来看看这个害他弟弟被逐出家门现在只能借住在学弟宿舍的原凶每天过得如何。
所幸,齐挹辰也好不到那儿去,这稍稍安抚了他想动手教训他的念头。
邵时方这两天回到家里,虽然父亲仍不认同他的性向,但母亲已教他和妹妹说动,再加上他出国留学的事大致底定,就算再不赞同,相信父亲也会看在这的份上重新接纳小弟。
早知情况会这样,当初他跟时荏就该尽全力阻止父母亲找上「幸福诊所」去找时方的「幸福」。只是说也奇怪,他一细想,竟想不起那家「幸福诊所」所在何处,还有家诊所的人……如今想起,只觉面孔模糊不清。
「邵医生。」齐挹辰打断他。
「有问题吗?」
「邵他……还好吗?」齐挹辰问出他每日必问的问题。
「他好得很,等着paper被刊出。」出乎意料地,邵时杰松口。
paper是研究生实验结果发表在国际期刊之后的著作,算是一种论文,这种论文通常只占一本期刊的几页。
邵时方的系所规定要出两份,为了让自己对老板有交代,完成自己出国的梦想,他将最近完成的一份paper投到J. Biol. Chem.(Journal of Biological Chemistry),几天前收到录取通知,刊出即代表是他的著作,也算对得起指导教授的提拔之恩,只要他GRE跟托福的成绩不要太难看,便可以申请到好学校。
齐挹辰傻了,「他……他的Paper……」
这么快?这么快?邵时方不是天才型的人物,他的一切跟他一样,都是靠自身努力争取来的……曾经惺惺相惜的特质,如今他恨不得邵时方不要有这种特质!
齐挹辰像断了线的玩偶般跌靠在床后的墙上,他以为……真的以为只要邵时方人还在国内他就有机会……
「你很了解嘛!」邵时杰无情的落井下石,看他的表情便知他对邵时方所学的东西虽然理解有限,可对他们系所以及邵时方本人的理想一派了然。
「最快什么时候?」齐挹辰寒心的低问,出口的每个字都像是春蚕吐尽丝般的艰困。
「明年。」这之中邵时方会先到美国去熟悉环境,不会待在国内,就算齐挹辰伤愈出院也见不到他。
这便是为什么他今天对齐挹辰特别手下留情的原因。
「明年……明年……」听起来很遥远,实际上却一眨眼就到……「邵医生,我……」
齐挹辰说不出口,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说服邵时杰让他再见邵时方一面,甚至不知若是能见到邵时方,他能再说些什么来留住他?
「唉……」邵时杰轻叹,「你放手吧,这样对你们两个人都好。」
是吗?是吗?真的好吗?齐挹辰默然,独自啃蚀着寒入骨髓的痛楚。
半个小时候,邵时杰走出病房,大手一揽,揽过低头不语的邵时方的肩头,揉乱他已经够乱的头发,强硬地带他离开。
上官擎和律守看着他们两人,久久无言。
「分了……真的分了……」律守喃喃自语着,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抬起前脚来擦眼泪。「他们真的分了啦──」
「我们的任务圆满结束。」上官擎稍抬手,消除所有人记忆中有关于他与律守的记忆。
若是可以,他也想让自己和律守在这些人的记忆中留下足迹,只是……让他们「记住」对自己和律守而言都不是件好事。
还是删去的好。
「哪里圆满了啊!你吸取到任何的『幸福』了吗?没有!大神创立幸福诊所是希望有所求的人能够得到幸福的……祂的一番美意,到了你手上,全变了样!」律守气到全身发抖,泣不成声的责怪上官擎。
「而大神因为体贴主治医生的辛劳,为免你们有工作倦怠症,特别安排了『命定之人』,让你们也可以得到『幸福』……可是我看……你这种没心没肝没肺的主治医生一辈子都找不到『命定之人』,得不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啦!」
「被你说的我像千古罪人。」上官擎双肩一耸,双手一摊,「可是我CASE接了,不执行也不行,不是吗?」
「当初我就叫你一次只能接一个,谁叫你两个都接?」
「这两个要对付的人都是同样的,我为什么不能两个都接呢?」上官擎一副他亏大的样子为自己解释。
「哼!说穿了你只是为了创纪录而已!」
「Bingo!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律守儿是也。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知道这次的任务吸取不到任何的幸福,除了想创纪录之外,还有什么,理由趋使我接下来呢?」上官擎抱起律守,律守没有拒绝的任他抱住。
「不知道。」它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那里知晓他那千回百转、到处乱转的脑袋在想什么。
「Remember me forever. My dear. Please, please, forget me never.」
上官擎念出这三句英文,邪肆的笑容怒放。
「就为了这三句?」律守脸上若是有眉毛,肯定是扭曲倒竖,绿眸耀着闪亮的火光,像是随时会喷发的火山。
「没错,我们的任务了结,但是……他们还未『结束』。」上官擎不禁为自己预见到的未来狂笑不已。
律守翻翻白眼,为自己能忍受上官擎三百多年感到不可思议,而它有预感,搞不好未来三百多年,它还是跟上官擎绑在一起!
这个「惨烈」的事实让律守唉叹三声,反正它的忍受力能变强,上官擎居功伟爵。
至于他说的什么还未结束,它就静观其变,看上官擎能变出什么把戏来,也只能如此了,不是吗?它眼见一对相爱至深的恋人分离,除了为之叹息,就只能「相信」上官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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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心相守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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