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俏佳人 第八章

  将近七点时,兴奋地红了脸、但仍有些顽强的婕儿出现在金色沙龙里。
  梅妮和汤太太合作尽力使她的外表和内在都很完美。当婕儿坐在梳妆枱前,因梅妮想为地盘起头发而插上的发针痛得几乎落泪时,汤太太则站在一旁,唠叨着哪道菜该用什么餐具,该怎么坐,该或不该说的话题,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礼仪。等她说完后,婕儿只想走进金色沙龙,做尽一切她想得出的疯狂事情。
  不过一想到那会让伯爵多么快乐,就阻止了她这么做。就算会害死她,她也要在那沙龙里表现得像个淑女。等她穿上梅妮和汤太太都坚持必须穿的鲸骨裙撑时,她觉得自己真的会死掉。当梅妮为她穿好三件白色衬裙,并穿上黑色礼服后,她已是喘着呼吸了。她们两人终于注意到她的苦恼,并跟她说她穿得还不算正式呢。汤太太说,她的紧身褡都松得快掉下来了。那我就是扫烟囱的了,婕儿暗想道。不过她发现,一旦习惯呼吸就比较容易了。她一直在猜想,伯爵之前都不曾注意到她的存在,今天为什么主动邀请她共进晚餐。就她所知,他自己也不曾在大餐厅用餐。根据得自梅妮的小道消息,詹太太总是用托盘把伯爵的晚餐送进书房。不过梅妮说,他几乎很少吃东西,倒是暍了不少白兰地。梅妮的结语总是说,那是伯爵的事,他们下人无权过问。婕儿虽不同意,却找不到困扰她的问题的答案。梅妮为她披上有着长长流苏的披肩,汤太太则在做最后叮咛,婕儿决定暂时不想这件事。她走进沙龙时,伯爵并不在里面。她在门边停下,不太确定在这种情况下,淑女该如何反应。就连一向很详尽的汤太太也没有教到这一点。她的第一个想法是直接回房,忘了这件事,可是那是怯懦者的行径,而她绝非胆怯之人。在告诉自己伯爵绝对不会躲在窗帘后面之后,她开始在沙龙里闲晃,欣赏着里面美丽的装饰品。金色的丝料悬挂在墙上及窗上,白色的地毯上则绣着金色的鸟及绿色的藤蔓。家具有着埃及风味,缎木椅脚及扶手均雕着人面狮身像。婕儿最着迷的是一只木雕的鳄鱼,它的背上则顶着绿色天鹅绒垫子,显然是拿来当脚垫用的。那东西如此生动,让她不敢坐在上面,并着迷地看着它。「在欣赏海克力斯吗?」熟悉的拉长语调自她身后传来。婕儿吓了一跳,并感到罪恶,仿佛她没有权利待在这房间,甚至是这屋子里。她猛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伯爵站在门口,穿着黑色晚礼服的他看来不可思议的优雅,他的白衬衫及领巾在几十枝烛光中发亮。烛光也使他的金发闪烁似有其生命。婕儿看着它,觉得它那光环似的样子实在太奇陆了。在那头发之下,他那完美的五官俊美得下像是真的。而他那湛蓝得仿佛是属于伽百烈天使的双眼,则以让她轻颤的神情看着她。「海克力斯?」她不太自在地反问道,不知道该拿他的眼神怎么办?他在最初时就声明他对她个人没有兴趣,不过梅妮曾说过,在夫人死掉之前及之后,他都常跟女人混在一起。他在这里没有做什么不当的事,毕竟他女儿在这里,不过从伦敦传来的话就完全不一样了。梅妮曾着迷地说他是个浪荡子,到处都有女人拜倒在他的裤脚下,有些希望成为下一任伯爵夫人,其他的则只想享受他的魅力。如今看着他,婕儿十分相信那些谣言。她相信光是那张俊脸,他就得用棍子才赶得走女人了。不过他很富有且家世良好——他拥有一切。接着婕儿想起他的妻子,以及那个虽同住一屋,他却没去看望的女儿,并收回那个想法。即使是默楠伯爵也无法拥有一切。「我叫那只恐怖的鳄鱼海克力斯。」伯爵说道。婕儿回头看那话题的主角。「既然你觉得它很恐怖,为何还要留着?」她小心翼翼地开口,以免忘了合宜的口音。「我喜欢它。」他迷人的笑着回答。那迷人的笑容再度阻断了婕儿的思路。她瞪着他,完全忘了自己要说的话。该死,他真是好看极了。「我问你,是否想在晚餐前先暍一杯酒。」他微扬双眉,并重复一次他的问题。婕儿赶快控制住自己。「一小杯雪莉酒。」她照所学的回答,并在心中责骂自己。既然他外表会对她有如此大的影响,那她最好不要看着他。她决定地点一下头并避开视线。她看向挂在壁炉上方,一幅描绘恶魔处于地狱之火的画。其恐怖的景象令她双眼圆睁。「那是什么东西?」惊愕使她又变回原来的口音,自己则没有注意到。伯爵来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雪莉酒,眼睛看着她嫌恶的表情,而非那幅画。 「那是但丁所描述的地狱。」他微微笑着回答。「一个狂人所见的地狱景象。你不喜欢吗?」
  「太可怕了。」她坚决地说完,才脸红地发觉自己说了些什么。「我是说,我觉得它很吓人,你不认为吗?」
  他大笑着。「我比较喜欢你原来的说法,那绝对是实话。」
  她的注意力由画转到他脸上,脸红地了解到自己原来要扮演的角色。她想给他好的印象。为什么?问题的答案在她的脑中乱成一团,让她无法厘清。
  他眯着天空般的双眼看着她,从那优雅(而且很痛)的发型到小巧的双脚。婕儿知道自从来到费莱尔庄园,她已改变了很多。她的皮肤变得白皙柔嫩,黑发也因健康及细心照顾而发亮。在贪心地吃了一堆食物后,她添了些重量,不过仍然纤瘦,女人应有的身材也有了进展。以前从不曾关心过的双手,如今则由梅妮每天为她擦乳液及照顾它们,也变得和脸一样白皙柔嫩。她很乾净,而且满香的,因为她每晚都用玫瑰香皂洗澡,而且梅妮也在她的内衣里放进玫瑰香包。在伯爵的审视下,她毋需感到不安——但她的确很不安。「很高兴看到你把那块板子留在教室里。」他道。 她原本期望得到赞美,至少对她知道自己大有进展的外表说些评语,因此他这句话惹恼了她。她的怒火上扬,差点脱口说出…些粗俗的话,可是她忍住了。她扬起头,只有眼中的一抹金色光芒泄漏了她的怒意。
  「它和这件衣服没办法搭配,你知道。」她甜甜地说道,仿佛原本就出身高贵,他再次惊讶地笑了。
  「非常好。」他答道。「我几乎对你有些希望了。」
  婕儿想回答的话,在詹森宣布晚餐已备好时被打断了。
  总共有五道菜及酒。婕儿坐在伯爵右边,在他密切的观察之下,她专注地想着该使用的餐具及酒杯。她小心地以正确方式舀汤,再优雅地喝下去。当仆人送上主菜——淋着酱汁的鸡——时,婕儿一手握着沈重的银叉,另一手拿起比叉子更重的刀子,试着在那滑溜的鸡肉上切下一小块,并送进嘴里,没有滴下半滴酱汁。她觉得很骄傲,但抬起头却发现伯爵又露出好笑的神情了。
  「你笑什么?」她小心地等仆人送菜给他并退下后才质问道。
  「我有在笑吗?」他状似无辜地问道。「我没注意到。」
  「你在笑我。」婕儿尽可能保有新学的口音责备道。她小心的发音减弱了话中的怒意,不过她发火的双眼却表达了言语不及的涵义。她发现要一面跟伯爵争吵,一面还要切鸡肉是不可能的,因此她小心地放下餐具并怒瞪他。
  「你误解了。」他吃口鸡真诚地说道。她不悦地注意到,边吃边谈话对「他」可一点也不难。 「就算我笑了,也是在对我自己笑,我真的没想到它会成功。」「什么会成功?」婕儿迷惑地忘了晚餐,转而专注他奇怪的话及保持淑女的口音。「我没想到猪耳朵真的能做成丝皮包。」
  婕儿气死了,为了保护自己,她也顾不得口音了。
  「你说谁是——」
  他警告地举起手指。婕儿虽气愤,却只得吞下未说完的话。
  「我错了。」他平静地说。婕儿瞪着他,仍然觉得他正以某种方式侮辱她。「那是什么意思?」她在怒气中试着重拾口音。
  「你到这里的时间并不长,却已变成一位迷人的淑女,真的。」
  他笑着向她举杯致意。她不喜欢他眼中的神情。男人都一样,不论是高傲的贵族绅士,或是一般市井小民。他那种神情她已看过数百遍,不可能认错。
  「你如果想哄骗我,就别费那个力了。」她直率地告诉他。
  他轻笑着摇摇头。「你可真是多疑!我不是哄骗你,我说的是真心话。」
  婕儿仍怀疑地看着他。他的脸一片坦然,清朗的双眼与她对望。
  「谢谢。」她终于小心谨慎地说道。
  「爵爷。」他纠正道,但在她覆述之前他就又开始用餐,并打手势要她吃东西。他显然知道边吃边谈话对她而言很吃力,因此直到用完甜点,两人离开餐桌之前,他都问一些只须简单回答是或否的问题。
  「我们到音乐厅去好吗?」当她站在门边,不确定接下来该做什么时,他来到她身后并提议道。汤太太的指示只说到用餐时的礼仪,并不包括用餐后的事。
  「好……好吧。」婕儿同意,并试着不在他挽起她的手时感到紧张。礼仪上他本就该以这方式带她离开餐厅:毕竟他是个伯爵,知道该做些什么事。
  不过婕儿一直感觉到透过他外套传出来的热力:掌下坚硬的肌肉引起她体内的颤抖,令她较为担心自己而非他。她知道该如何应付他,却对自己的反应截然不知如何处理。她十分知觉他的靠近,在行走之间,她的裙子刷过他的腿,而他右侧的身体则近得能让她感觉到他的体温。她不确定地抬头看他,却紧张地发现必须抬得很高才看得到他的脸。他比她认为的高多了,她的头顶甚至还不到他的下巴。
  「你想听音乐吗?」
  「音——音乐?」他的靠近令她十分不安,没察觉他们已走到音乐厅,它因为长窗前所摆的大钢琴而得名。「对,音乐。」他说着,并回头朝端着茶具随行而来的詹森下令。「放在桌上就好了,婕雅小姐和我可以自己来。」「是的,爵爷。」
  婕儿觉得詹森的语气似乎比平日更僵硬,似乎是对某事不大赞同——但,什么事呢?她发觉自己的手仍紧靠在伯爵身侧,于是很快抽出他的臂弯。面无表情的詹森退了出去并关上门。
  婕儿发觉自己正与伯爵独处,突然有些不自在。或许是他看着她时眼中的光芒令她迟疑吧!她不喜欢他眼睛半闭的样子。他若是越界了,她可以打他一巴掌吗?如果她动得了,她想着,并脸红地幻想着他的唇吻住她……
  「你何不去倒茶,并把我的那杯拿到钢琴那里?如果你想听音乐,就得由我来提供。」「你会弹那东西?」她惊讶地忘了紧张。她看看他,再看看那优雅的乐器。「当然会。等我们把你改造好,你也得学会弹琴,那是教育的一部分。」他坐了下来,手指在琴键上轻摆。他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她因而得以放松地倒茶。她坐在金色织锦椅上,专注地将茶倒入细致的瓷杯里。一直到倒好茶,她才注意到琴声。满好听的,她心里想着,并端着茶走向钢琴。十分悦耳动听的曲子。
  「谢谢,婕雅。」他停下来接过杯子,并侧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她。他似乎花了颇长的时间才看向她的脸。若是别的男人,她会立刻了解他的审视有何意味,但是他……或许只因为她希望他欣赏她,因此想像了一些不存在的东西。
  「坐下来暍茶,顺便告诉我你喜不喜欢变成淑女的课程。」
  「我一点也不喜欢它,爵爷。」她尖酸地回答,并在他空出来的位子坐下。她讶异地发现她没有先深思熟虑,就完美地说出这句话,奸像那早已是她的习惯。她太过惊讶,以致连伯爵的靠近都不会令她慌乱,也没注意到他低垂的视线看向她最近才丰满起来的胸部。「我说得很好,对不对?」她带着纯真的喜悦抬头看他,完全没注意到他缓缓抬眼看她的方式。
  「的确非常好。」在兴奋之中,婕儿完全没注意到他声音中丝般的性感,或是他看着她的双唇的眼光。她高兴地对他微笑,他略微瞪大双眼地看着那美丽的笑容,使她从一个骨瘦如柴的流浪儿,变成一个令人渴望的女人。
  「或许我的确喜欢变成淑女。」她考虑地谨慎说道。「我喜欢有很多东西可吃,温暖且干净,还有好的衣服可穿——虽然全都是黑色的。」她玩笑地瞪了他一眼。婕儿见他慵懒地注视着她,他对她的话有兴趣,让她觉得很温馨。「不过汤太太叫我做的事我并非全都喜欢。我讨厌在背上绑板子,那很痛的!我还讨厌一再地屈膝行礼,还有对着蜡烛讲话。」婕儿了解到自己所说的,并再度灿烂地对他微笑。「不过当我说话很正确时,我倒是很喜欢。我现在就说得很好呢!」
  「我向你致敬。」他低喃着啜口茶,眼光一直没离开她的脸。「不过你似乎常忘记要称我为『爵爷』 。」
  她眼中闪着无礼的光芒。「那是因为我从不把你想成爵爷。」
  「是吗?」他的双眉讶异地扬起,奇怪的是,这次她并没有因他的表情而生气。「容我请问一下,你都把我想成什么呢?」
  她咧嘴笑着,不太淑女地露出牙齿,右边脸颊上还浮现一个酒窝。
  「才不告诉你呢!」她突然觉得很快乐地笑看着他。如果她真有在「想」,就会怀疑她与伯爵相处如此自在是否跟晚餐时喝的酒有关。她的确喝得多吃得少,因为喝酒不像吃东西那样费力。在她费尽心力切下一块鸡肉并小心吃下的时间,早已足够喝三杯酒了。「想必很粗鲁。」他回应的笑容有点奇怪,不过婕儿仍回他一笑。她真的很喜欢和他并坐,看他那迷人的眼睛笑看着她。「当然了。」她快乐地回答并看进他的双眼。她觉得可以就此沉溺在那潭深蓝之中……他伸出手轻抚过她柔嫩的脸颊。婕儿觉得这轻轻一触有如雷霆万钧直震她的脚底。她凝视着他,觉得自己正无功地融化。「爵爷。」他低喃着,眼睛爱抚似的看着她的脸。
  「我老是忘记要加上去。」她语调可怜,额头微微皱起。他以相同的那一手抚平她额上的皱痕。这轻柔的抚触令她双唇微分。「没关系。」他的声音亦有若爱抚。「我看我们可以省去那些客套礼仪了,你就叫我柏森吧!」婕儿迷乱地注视着他。他靠得好近,他的皮肤有如柔软的皮革。他的肤色均匀,由于长时间在户外因而呈现金黄色泽,与她雪白的肤色比起来黝黑许多。他金发下的双眸有着浓黑的眉毛及睫毛,而且蓝得有如夏日晴空。他的鼻梁挺直,唇形优雅,脸颊及下颌线条优美但十分男性化。婕儿记得在第一次见面时曾觉得他过于俊美。如今她较熟悉那宽肩及全身肌肉的力量,并了解到那完美的脸庞,只是一个十分男性化的男子的伪装。事实上,现在看着他,却令她想起披着羊皮的狼。她记起提姆对他的形容。奇怪的是,她几乎记不得提姆的长相,只记得他也是金发,像是柏森的翻版。他眼睛的颜色变深,在她脸上的手也加重力气。她柔嫩的肌肤感觉到他手指的暖意及力道,并回应地轻颤着。她喜欢他抚摸她。在烛光下,她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融化了的金子。「你跟我所预期的不太相同。」「喔,对了,提姆。」他不经意地说着,眼睛审视着被他抬起来的脸蛋。「那孩子比我认为的更有眼光。」「谢谢。」她对这句赞美很是高兴,并作梦般地笑望着他,脸颊则像猫渴求被抚弄般地靠向他揉弄的手指。「柏森。」
  「嗯?」他看向她作梦般的脸,声音有着爱抚。
  婕儿摇摇头。「没事。」
  「就只是叫我的名字?」他低喃着朝她靠得更近,她可以感觉到他吹在她唇上的气息。她凝视着那令人目眩神迷的脸,几乎想醉死在这纯然的欢愉中。她觉得这一辈子从不曾如此快乐。靠坐在他身旁,他的手指轻抚她的脸,另一手则环抱支撑着她,这真是天堂。她温柔地笑着,觉得他真是个绅士,如此细心地考虑到她的舒适与否。
  「你真的非常迷人。」这些话几乎是靠在她唇上说出来的。他靠得好近,近到只要她略微抬起头,他就会吻住她了。这个想法令她很兴奋。她希望他吻她,喔,但愿如此,否则她会死去……她的下腹开始轻颤,波及大腿,然后再传向胸部,产生一股她从不知晓的疼痛、悸动的感觉。她梦游般地靠向前,结束两人间的些微距离。
  她的唇刷过他的,接着他吻住她,那么温柔而猛烈,令她着迷地紧攀住他,渴望着更多她的手环抱住他的颈项,双唇在他的唇下颤动。她感觉他的舌抚过她的唇,并轻柔地探进去轻触她的贝齿,让她停止呼吸。她觉得她会因快乐而死。
  他稍微拉开,婕儿抗议地收紧手臂。
  「张开嘴,婕雅。」他喃喃道,而她也听话地张嘴。然后他再度吻她,舌头进入她嘴中发掘其甜蜜,她沈醉在这欢乐里。她在完全投降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猜想着男人是否都这么擅长亲吻……
  他栘开唇在她颊边轻吻,并顺着脸颊吻到颈子及耳朶。她紧握住他的肩,仰起头让他吻她的颈间。他将她抱得更紧,将她的胸部压在他胸前。婕儿喜欢这种柔软与坚实相处的感觉,她的头更加晕眩了。
  他的唇印上她耳后柔软的肌肤,舌头轻舔她的耳垂。酥痒的感觉让婕儿格格轻笑。这傻气的声音令他僵住,原本撑着她的手突然撤离,害她差点摔下椅子。他又伸手拉住她以免她摔下去,然后又十分不温柔地拉她坐直。
  「柏森!」她的大眼看着他,差点出声抗议。她觉得仿佛身在梦境中,却被他惊醒。「你在晚餐时喝了多少酒?」他咬牙怒瞪着她问道。婕儿抬头看他,为这突然的改变迷惑不已。「什——什么?」
  「显然喝太多了。」他十分厌恶地道。他突然拉她站起来。
  婕儿对他的粗鲁很讶异,更惊讶她的膝盖竞站下住。她晃了一下,他立刻圈住她的腰。「该死透顶。」他嘟喽着把她抱起来。婕儿没预料会有这种情形,头一下乎晕了。她抓住他颈背的头发,双眼无助且祈求地看向他。「你不再吻我了吗?」她谦卑地低声问。他怒瞪她一眼,双唇抿成一条线。「我还没有那么卑鄙。」他嘀咕道。「我绝不跟喝醉的小女孩上床。」
  她尚未开口,他已抱着她走出音乐厅。当柏森抱她走过门厅,一言不发地上楼时,她只模糊地注意到詹森震惊的表情。「我觉得……好奇怪。」世界似乎在她的四周旋转。从他看向她的神情,想必她脸色变白了。「不准吐在这里!」他咬牙切齿地警告着。
  婕儿把头靠在他舒适的胸前,几乎没听见他的话。她觉得自己正快速旋转。他转往南厢的廊道,朝她房间走去。婕儿则觉得头愈来愈晕了……
  就在她的房门前,她的胃再也受不了了。幸好他及时转开她的头,让她把晚餐全吐在地上。
  「天杀的!」他看着弄脏的靴子,不悦地骂着。他放下她,在她摇晃不稳时以强壮的手臂撑住她,另一手则伸向门把。他打开门后再度抱起她。虚弱的婕儿双眼紧闭着,她不想看到他脸上必然会出现的厌恶神情。「爵爷……」
  「怎么回事?」
  在房里等她回来的梅妮及汤太太紧张地问着。婕儿的头仍然很晕,不过她仍知道她让自己再次出丑了。她闭紧双眼暗自呻吟。当梅妮及汤太太扶住她时,她真希望自己死了算了。「婕儿小姐在用餐时不太舒服。」柏森回答她们的询问,并把她丢在床上。她弹了一下,胃再度翻动起来。她呻吟着翻身俯卧,并将脸埋在枕头里。
  「噢,可怜的小姐。」她听到梅妮同情的声音,汤太太的抱怨则没有那么多同情,不过这些都掩不住柏森离去的脚步声及尖锐的关门声。「……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叫我在爵爷面前怎么拾得起头……」
  婕儿听汤太太抱怨了整个早上,连下午也逃不掉。她仍觉得仿佛有人拿槌子在她头里敲打,光是想到食物就想吐,而且她口中有种奇怪的味道,似乎一直弄不掉。不过身体上的不适比不上她的羞耻感。她该如何面对柏森——光是想到她为何可以直呼他的名字就令她皱眉。她的表现像个荡妇。
  汤太太尖刻的声音打断了婕儿的思绪。她一直很谦卑地听她的家庭教师不停地责骂。老实说,她几乎百分之百赞成这女人说的每个字。她丢尽自己的脸,还有汤太太的。在柏森面前,她可能比汤太太更抬不起头来。昨天晚餐后所发生的事,她都记不大真切,不过她还不至于记不清最重要的那件事。她曾热情地亲吻柏森,而且还想一直持续不断地吻下去。就连现在,她虽羞愧地想爬到某个地方去等死,但记起那一吻,仍让她的体内像有一把火熊熊烧过。她是喝多了一点,不过这不能做为她那些行为的藉口。她也无法完全怪在柏森身上。他是男人,男人都容易受肉欲支配。大家都知道这一点。可是她是女人,是个淑女(至少她正尝试去做)她应该要阻止那件事的,但她连试都没试。更丢脸的是,她醉得必须靠柏森抱她上床,而她却再一次吐在他鞋子上。她又暗自呻吟一声。她怎么有脸再见到他?「噢,闭嘴,你这老巫婆。」婕儿无意这么大声,但她快被念个不停的汤太太烦死了。汤太太气鼓鼓地说了声「很好。」便大步走出教室。
  「我知道我在打一场败仗!」她头也不回地丢下这句话。「你绝不可能变成淑女!」她用力地甩上门,婕儿呻吟着抱住头。二十分钟后她仍以这姿势坐着,全心希望自己快些死掉,这时门又被打开了。一定是汤太太又回来骂人了,为了免掉她的长篇大论,婕儿疲惫地问道:「我道歉,可以了吧?」「我是没问题,不过你那位备受尊敬的老师可能不接受。」这丝般的声音显然来自柏森。婕儿猛然抬起头,满脸通红,害怕地瞪着他。「爵——爵爷。」她不知该做些什么,不过内心一个微弱的声音想让他知道她至少学到了一些东西。她站起来笨拙地行个礼,她的膝盖似乎不肯合作,有一刻她以为自己会更加丢脸地摔倒在地。不过她勉强站直,悲惨地看着他雪白的领巾。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正视他的眼睛。「你的脸色真有趣。」他看了一会儿之后说道。「红色配绿色是有点不太,呃,搭配,不过很不寻常。」婕儿飞快地看向他。显然她会永远都是他取笑的对象,不过他的嘴看来很庄严。他的嘴!她竟然在他的注视下盯着他的嘴看!她的脸更红了,眼睛看回他的领巾。「我为我昨晚的行为向你道歉,爵爷。」她希望僵硬的声音可以掩饰深深的羞愧。她希望至少能保有最后一丁点的尊严。「忘了它,好吗?」他突然说道。他声音里的粗哑让婕儿冒险地看他一眼。「我跟你一样有错,我该更注意你喝酒的量,以后你只能喝一杯酒。」「是的,爵爷。」婕儿喃喃回答。她原以为他会发火,但他自制的态度却让她觉得更难过。羞耻的泪水聚集在眼中,她迅速地眨掉它们。如果她在此刻崩溃,并在他面前大哭,她会从最近的悬崖跳下去。「我以为我们已说好你要叫我柏森。」
  他站在门边,声音依旧低哑,手则把玩着马鞭。他穿一件旧呢外套,麂皮紧身裤的膝盖处则有磨损的痕迹。恼人的是,即使穿着这一身旧骑装,他看来依然很优雅。她看着他的宽肩,看向他的窄臀及结实的腿,并决定都是因为他的身材的缘故。然后她发觉自己的眼光,并很快别开视线。她很清楚自己看起来很糟——两眼红肿无神、脸色惨白、头发紧扎成一个髻(她怀疑这是梅妮对她的惩罚)让她的头更痛。穿着黑色高领洋装,她觉得好像是站在孔雀面前的小野鸡。
  「如果你希望那样。」她低声道。他无语地看了她一会儿,当她避开视线时,紧抿住双唇。他轻弹着马鞭,突然地打在他的皮靴上。婕儿吓了一跳,眼光自然地看向他。「你的脸色太差了,我建议你坐下来,免得又晕倒下去。」
  婕儿太乐于遵从他的建议,反倒不在乎他的批评了。她坐进原先的那张椅子,并抬头看他。他对这件事真的非常宽大,没有责备她太过轻佻,也未对她吐在他靴子上的事大做评论。她试着对他微笑,但是她的努力却给她的头带来一阵疼痛,令她呻吟出声,并倾身向前把额头靠在桌上。 「很难受,对不对?」他的声音带着令人讨厌的看笑话的味道。「别担心,我知道有样东西可以使你舒服一些。」
  她感觉到他走出去。他大喊着:「李西!」这一喊让她皱起脸来。在一阵轻声交谈后,他又回到教室。不久后,婕儿看到柏森那个矮小的侍从拿着托盘走进来,盘中放着一瓶琥珀色的酒,另一瓶不知是什么香料,一个蛋、一只杯子还有一支汤匙。
  「我的独家配方,爵爷。」他小心地不去看婕儿,柏森则走过去接下盘子。他说声谢谢后便遣走侍从,并关上门,走回婕儿身边。
  「那是要做什么的?」她怀疑地问道。
  他把盘子放在桌上,先倒一点酒,然后加进蛋及香料。接着他把那混合物搅拌之后,把杯子递给她。婕儿嫌恶地看着那杯液体。
  「我才不要喝这种东西。」她坚决地说,完全忘了要保持高雅的口音。
  「别那么惹人烦。要治宿醉最好的方法就是再喝一杯加了李西家传秘方的酒。喝下去,我保证你过一会儿就会觉得好了许多。」他又露出看笑话的神情,婕儿怒瞪着他。想下到下到半小时前她还想死掉算了,现在他又激她发怒了。
  「你想必很了解。」 他无辜地笑笑,又把杯子拿给她。「不要讽刺人,婕儿,那不适合你。快点,你如果不自己喝下去,我就必须用强迫的手段了。」 「比如什么?」她才不要喝那恶心的东西。光是想像就令她欲呕。他不能强迫她——可以吗?她拉下脸,这讨厌的猪很有可能那么做。
  「我可以揑住你的鼻子,在你张开嘴巴时灌进去。」
  「你敢!」
  他只是笑笑,再度把杯子递给她。婕儿瞪着他,知道自己被打败了。
  「大坏蛋!」她低声骂道,并满脸惧意地接过杯子。他一言不发地双手抱胸,等待着。她又瞪他一眼,然后瞪着那可怕的液体。最后她皱着脸举杯一口吞下去。她思心地感觉那东西滑下喉咙,差点以为自己又要像昨晚那样丢脸地吐出来了。不过如果她真吐了,也是他活该,她心里这么想的同时,那杯液体己毫无阻碍地进入她的胃了。她的头晕眩片刻,接着安定下来,她知道自己不会吐了。
  「非常好。」他像是父母在称赞任性的孩子。婕儿感觉太难受了,不再对他怒目相视。她呻吟着再次把头靠在桌上,气愤地听到他轻声的笑。
  「你很快就会舒服许多,我保证。我建议你今天就在床上好好休息。明天早上九点整到书房来见我。」
  她抬起头。「书房?」她觉得很迷惑。他怎么可能那么早在书房召见她?他停下向门走去的脚步。「噢,我忘了说吗?可敬的汤太太已提出辞呈,说她,呃,不认为可以继续教导你了。因此在找到接替的人之前,由我亲自担任你的老师。」 「你?一婕儿说不出话来。高贵的默楠伯爵教导一个流浪儿——他是这么说的——变成一个淑女?如果她不是这么怕他,她会觉得这个想法很可笑。
  「有什么不可以?我认为那可能会很有趣。」他说着走了出去,临走前还丢下一句:「我会叫你的侍女过来,她会协助你上床休息。」
  本书未完,明日继续发新章节,请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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