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虽然一片漆黑,可对武功精湛的玄骥来说根本就是一件小事。
他目能夜视,不只把周遭的环境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连怀中女人的神情也尽览眼底。
看她紧闭的双目上轻覆的羽睫,感受自己怀中的玲珑曲线,玄骥的心怦怦直跳,身子不只紧绷,更亢奋不已。
但事有轻重缓急之分,在这紧要关头其余一切都是妄想。
玄骥在心里一遍遍的警告自己,逼自己冷静,叮咛自己千万不可因怀中的女人而自乱阵脚,想做什么,反正来日方长,多得是机会。
好不容易,两人终于越过那片茂密的树林,皎洁的月光再次照射在他们身上,裴兰张眼一望,“哇!”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玄骥万万也没想到,树林后竟藏有这样一片天地。
裴兰满脸惊诧的瞅着眼前的一切,百花争妍、小桥流水,风景雅致不说,那奇石珍玩更是俯拾皆是,好似不值钱的砂砾石头。
“你想,这里会是谁的住处?”
“主人。”不用猜,这绝对是肯定的答案。方才外头的建筑虽也讲究,可这里的一切却更胜一筹,这样的地方也只有崇家的主子住得起而已。
“你再想,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居处筑在这么隐密的地方?”眼看答案呼之欲出,玄骥心里可是雀跃得很。
“正常的情况该是他个人喜静,若不正常点的话就是……”
“秘密。”异口同声,玄骥与裴兰两人说得一脸笃定。
秘密,言下之意就是邀请人前去探索。既然主人如此欢迎,他二人岂可辜负这番美意。
打定主意,玄骥轻功再使,几个翻落两人就藏身于屋檐上,俯瞰底下的一切,就见两个男人正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屏息细听,裴兰恍若听到四阿哥的名字——胤祯。
她一听到自己四哥的名字,脸色乍然一变,心忖:既然他二人所谈之事事关自己家人,她说什么也得听清楚些才行。
脑中只有“听清楚”这个念头,裴兰不顾任何危险,将身子倾得更斜,眼看就快掉下去。
玄骥看怀中女人竟如此不知死活,很故意的挪动手掌,就着裴兰的胸前强抱紧她。
“放开我!”该死!这男人到底在摸她身体的哪处,真是不知羞耻!虽然她胸前已伪装妥当,可还是敏感得很,她不由得涨红一张小脸,低声怒吼。
“安静一点。”一声安静,玄骥也不管她如何挣扎,继续屏息凝听底下人所谈的秘密。
“你……”这该死的男人竟如此待她!
裴兰怒火冲天,却不得不顾虑此时这非常情况,不敢太过挣扎,更不敢发声怒咆,只能当个无奈的哑巴,随他去算了!
这笔帐,她发誓早晚有一天会向他讨回,现在还是继续听秘密要紧。
正当她安静的想再继续窃听之际,玄骥却已经觉得自己知道的已经够多了。
当下,也不管她的意愿如何,他直接强抱着她再顺着原路回客栈去也。
挣不过他的蛮力,大喊大叫又有失端庄,裴兰只好忍气吞声,等着回客栈再同他算清楚这笔帐。
回到客栈后,玄骥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就往自己的厢房前进。
裴兰不肯死心,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看他当着她的面就要把房门关上,她随即伸手一挡,“你给我等等!话还没说清楚之前,谁也别想上床休息。”她话说得霸道,神情更是坚持,说什么也不肯让步。
“什么话?难道是因为方才我摸你胸口那件事?”玄骥故意提起这事,就等着看她的反应。
“呃……”不提起这事,裴兰还不感觉什么,一听他提起,轰然一声,她整张脸霎时涨得绯红,双眼更忙着回避,呐呐的开口道:“呃,其实这种事也没提起的必要,我跟你同样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何必计较这点小事,对吧!”
哼哼!还真能装呢!她不坦白,玄骥也不道破。
她既然决定继续假扮男人,他也能奉陪到底。“既然不是为了这件事,那敢问兄台深夜不睡,紧跟着我不放到底所为何事?”
“就是方才我们听到的秘密啊!”提起这件事,裴兰可没空继续脸红下去了,她咄咄逼人,气势强硬的逼着他说:“我刚刚好像有听到他们提起胤祯这两个字。他是谁?他们又想对他做什么?”
胤祯即是四皇子。
他们批评他少年无赖,广交武林剑客高手,制造残酷兵器“血滴子”,能杀人于百里之外,意图引起一场武林风暴;又说他城府颇深,性残嗜杀,疑心又重,是个真正的祸害,此等祸害非除不可。
他们妄想除去四皇子,也得要有这份能耐。
以四皇子在外的人脉而言,玄骥相信这讯息该早已传到四皇子耳中才是,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忧。
至于四皇子打算怎么处置,他可管不着也无心去管。
“说啊!别只是发呆不说话,告诉我,他们都谈了些什么?”看玄骥不言不语,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裴兰更是着急万分。
“你为何如此焦虑难安?”她那不懂得掩饰的表情已然清楚的说明一切,让玄骥无法厘清的是她为何如此挂心四皇子的安危?
她可能认识四皇子吗?
玄骥想起与她刚认识的那天,她就曾表明与琉璃公主之间交情颇深,那她要认识胤祯就非不可能之事。
既然认识,会为他担忧就是人之常情。
玄骥心里在意的是四皇子在她心中到底占有何种地位?
是朋友?抑或情人?不管裴兰与四皇子之间存有何种牵连,玄骥心里就是直觉的排斥。
若为朋友,她那份关怀未免太过了点;若是情人间的关怀,她更是不该。
为什么不该?这……暂且不提。
“我哪有。”被他这么一问,裴兰才惊觉自己反应过急,赶紧设法补救,“我只是想……既然崇晔有可能是个坏人,那胤祯可能就是个好人,正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站在正义的一方,为好人担忧乃属天经地义的事情,不是吗?”
又说谎了!玄骥面对她满口谎言,心里是更加无奈。
这女人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秘密?性别是假,身分是谜,也许连她用来接近他的理由都可能是个天大的谎言,这满口谎言的女人给他感觉扑朔迷离。
玄骥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什么也无法摸清的状况。
因为讨厌,让他更下定决心,总有一天他会把这女人的秘密全部掀出来,逼得她无所遁形。
为了这个决定,眼前他什么也不能做,更不能打草惊蛇,可今晚到底要如何把她打发走呢?
思绪一转,他忽然想到一个绝妙之策。
就见玄骥的俊颜绽开一抹邪肆的笑,他一步步走近眼前的裴兰,目光笔直的瞅着她不放,直把她盯得心惊胆跳。
她直觉的感到危险,直觉的想逃,可双脚却彷如被他那双犀利的眼眸箝制一般,进退不得,只能颤巍巍的看着他欺近自己,全身直打哆嗦的任他俯在自己耳边亲昵的喃语着:
“对了!我方才忘了问你,你身子看起来虽纤细弱小,胸膛的地方倒是挺雄伟的,你倒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这番话他说得一脸邪佞、满眼坏意,还颇有隐喻。
惊疑、诧异、恐惧诸多的情绪翻涌而上,裴兰一张脸表情变化万千,她想开口怒咆他的放肆,更想大骂他一声无耻,但在他一双利眸的注视下,她什么也不能做,一心只想着——他知道了?他可能知晓她的真实身分吗?
不!不可能的!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裴兰认定只要自己死不认帐,他也拿她没有办法。
她先是心虚的一笑,“你想知道实情吗?”说罢,裴兰当真伸出手,做出要解开自己衣襟的模样,满眼挑衅的盯着他,就等着他点头或摇头。
这是着险棋,赌的就是裴兰自己的运气。
玄骥看这女人当真跟自己杠上了,心中益发佩服她那无人能及的胆识。
原本玄骥是想用这招逼她逃离他的房间,可现下他反倒让自己的话给逼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能让她褪去身上的衣服吗?更重要的是,她真的敢脱吗?
答案根本不用玄骥费心去猜想,只要从她这些日子的表现,他就知道这女人为了跟自己赌上这口气,当真会脱。
只是脱了之后呢?唯一可能的后果就是她将从此从他的生命中消失,永远不相来往。
玄骥不想逼她入此绝境,在还未搞清楚她为何有所隐瞒之前,他说什么也不容许她就这么消失。“好了!现在已经不早了,你若真想褪衣,请回自己的房间去吧!当然,除非你承认自己是个女人,还承认对我情有独钟,欲心甘情愿的献身于我,那我就委屈一点——”
“你给我住口!”瞧他越说越不像话,裴兰真是听不下去,再听下去她怕会污了自己的双耳。
这男人真以为自己是潘安再世不成?就算他是,她也无心于他,更不可能做出如此厚颜无耻的举止。
“今日莫说我裴兰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算我真是个女人,也不可能对你钟情。献身于你?哼!你臭美!”说罢,裴兰立即气冲冲的甩袖而去。
玄骥没出门去追,也不开口,就这么静静的目送她回自己房间,直到砰的一声巨响传来,他才摇摇头,关上的房门、躺回床上。
可许久后,玄骥还是翻来覆去,了无睡意,脑子里所想的净是裴兰方才所说的那番气话。
她当真无心于他吗?想他文才武德样样兼具,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若有心娶妻,只要稍稍表示,没上千也有个上百的对象应门,她难道真能视而不见?
连皇上的公主,只要他玄骥有心都能娶到,更何况是她一个小小的裴兰。
好!她越是不想嫁他,他越发坚定要招惹她,就算为她放弃能带来富贵荣华的琉璃公主也在所不惜。
这晚,玄骥终于下定决心,把心底对琉璃公主的那份好奇割舍,毅然决然用全部的心思去试探那位个性奇特、性情倨傲的裴兰。
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
一大清早,裴兰心里就盈满悔恨之情。
她再次暗骂自己愚蠢,竟让那个男人三言两语分化了她的注意,让她一时不察,忘了逼问他昨晚到底听到了哪些秘密。
事关自己的哥哥,裴兰无法不顾,更无法做个旁观者,为了逼问出实情,她决定放下身段,再去找玄骥一次,就算用求的也得求出真实的答案不可。
打定这主意后,裴兰装扮妥当,随即迫不及待的出门再访玄骥。
叩叩叩——
无人应门,难道他早已起床下楼用膳不成?
管他是或不是,要答案自己下楼去找不就得了,何必在此多费疑猜?
正当裴兰转身欲往楼下去时,咿呀一声,房门应声而开,那开门之人就是她在找的玄骥。
门外的她神清气爽,门内的他却睡眼惺忪,一副没睡饱的模样,两人一比还真有天地之差。
“大清早的你就来吵,烦是不烦?”
因为她,玄骥几乎一晚没睡,直到天刚破晓才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精神都还未养足呢,她就急急的出现在他面前,也难怪他摆不出好脸色相迎。
喝!瞧瞧,这男人在摆脸色给她看呢!
身分尊贵的她几时受过这样的气,裴兰当即愀然变色,正欲发飙时,才想起刚刚所下的决定。
委曲求全、委曲求全,为了自己的四哥,她就算不能忍也得强忍下这口怨气,
“不烦,不烦,只要把昨晚你所听到的一切说出来,裴兰保证立即从你眼前消失,不再吵你。”
“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看她明明义愤填膺,一副想杀人的模样,却为了四皇子甘心受他的气,玄骥不由得心生歹念,想好好恶整她一番,“想知道就进来服侍我穿衣。”
服侍他?这话她可是听错了?“你刚刚是说……要我服侍你?”若是,他就该死!
“对!”想杀我就过来啊!玄骥一点也不怕她那怒恨的表情,更狂妄的挑战她的耐性,“我方才就是这么说的,你没听错。”
“你……”去死吧!三个字,裴兰硬生生的吞下肚,想起自己的目的,想起事关四阿哥的严重性,只得再忍,“好!我服侍你就是。”话落,她不容许自己有反悔的机会,当真一脚跨进他的房间。
就在裴兰身子才刚站定,玄骥随即伸手把门给合上,朝她步步进逼,直把她给逼到床沿。
看玄骥话也不说,就这么顶着一张俊脸步步逼近自己,裴兰心里不只忐忑,更是慌乱,“你到底想做什么?”失策,当真是失策,瞧他那脸邪佞的表情,裴兰方知自己中了他的计谋,只是不知他到底想对自己做些什么。
“我改变主意了,想要你陪我睡觉,不行吗?”这是疑问句,可玄骥的行动却一点也不迟疑,直接以泰山压顶之姿,大剌剌的将身材矮小的裴兰压上床,更霸道的张臂圈锁住她的腰身,使她动弹不得。
“不要,放开我!”裴兰死命的挣扎,说什么也不让他越雷池一步,“你这小人,不守信用,没道义、没人性、乌龟王八……”
一阵怒骂,词汇虽然精采,可那魔音却无情的贯穿他的耳膜,几乎把他给震聋了。
“住口!”不堪其扰的玄骥只得摆出一副阴狠的表情威胁她安静下来,见她脸露怯懦之色方才接着开口:“我昨晚没睡好,只要你乖乖的陪我睡上一觉,不要吵我,睡醒之后,我定把所有的事情对你说个清楚。”
不可否认的,这念头是玄骥临时起意的,他原本是想好好恶整她一番就要放手,可当他贴近她的身子时,那念头就改变了。
她身上的味道好闻极了,她身体的曲线更让他不舍得放开手,况且他还打定娶她为妻的念头,这样亲昵的举止就没什么不妥了,不是吗?
“你出尔反尔,我不相信你!”裴兰已经上过他一次当,要再被他骗一次,可就只能怪自己傻了,“方才你说要我服侍你穿衣,我也妥协了,现下你又说要我陪你……呃……睡觉,这岂不是存心诓我吗?”再说男女有别,就算她此时身着男衫,可骨子里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要她就这么大胆的与一个男人搂搂抱抱的,这事要传了出去,要她如何做人!
已经打定主意的玄骥,哪还管她的理由如何正当,说什么也不肯放弃怀中这软玉温香的女体,“诓你也罢,你不相信也莫可奈何,总之我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强词夺理一番之后,他更是张狂的贴近她,深深嗅进一口属于她身上的淡雅香味,跟着一脸满足的闭上双眼,哪管怀中的她如何挣扎。
“你别这样啊!”玄骥能闻进她身上的味道,同样裴兰也能感受到他的体温,那撩人心乱的气息几乎逼得她发狂,更逼得她一颗心怦怦跳,“两个男人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你放开我啊!”
“哈!就是两个男人才更加无所顾忌,不是吗?”她喜欢以男人自居,就别怪他吃她豆腐。
因为她的执着,因为她喜欢说谎,让玄骥更大剌剌的对她上下其手,光明正大的偷起香来,还偷得一脸满足,就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儿一般。
“光天化日之下,你这举止未免太惊世骇俗,不怕被人撞见,坏了你玄骥贝勒的一世英名吗?”裴兰依旧不放弃的挣扎,还滔滔不绝的把所有能用的理由全都给搬出来,就希望他能收歛一点,莫再如此张狂邪肆。
“客房之中,谁有胆敢直闯?只要你不说、我不张扬,所有一切就是我俩之间的秘密。”见招拆招,是玄骥最了得的功夫;她口齿伶俐,他可也不差。
挣也挣不开、说也说不赢,这下裴兰可真要束手无策了。她一时情急,不小心落下泪,那楚楚可怜的娇弱模样,就是铁石心肠的人也心软。
看她如此,玄骥低叹口气,方才放开紧锁的双臂,坐起身来,“你别哭啊!我不逼你就是。”
本以为已经是山穷水尽,没想到才几颗泪而已,就让他心甘情愿的放开自己。
面对这意想不到的情况,裴兰还真是又气又恨又无奈。
气的是自己一时的怯懦,恨的是他的邪恶,无奈的是他那一脸对自己的怜惜。
难道他已经知道她的真实性别不成?要不为何要以那样的眼神凝视她?
抱着鸵鸟的心态,只要他不主动提起,裴兰也没打算掀开自己的底牌。
纤手一伸,她一把抹乾脸上的泪珠,开口再问:“你要求的我全都做了,虽然做得不怎么完善,可也不许你再对我食言。”
不管如何难堪,裴兰就是不肯放弃她该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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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女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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