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她颓然的放下手,选择静静站在他身后,专注的看着他的背影。
想起过去,她无须出声言语,他便可以察觉她的到来,她永远记得他说的那句心有灵犀……
如今,只因他对她的情感已逝,她之于他便什么都不是,所以,她的靠近对他而言既然不见意义,也就不再在乎了吧。
“天寒地冻,”心里纠葛,最后她硬挤出一个浅浅的笑,轻声道:“你怎么独自站在这里?”
唐文禹转过身,似乎吃惊的看着她,“格格怎么出来了?”
她轻耸了下肩,脸上依然挂着笑,因为她记得他最爱的是她的笑容,“睡不着,出来走走。你呢?”
“我也睡不着,”他叹了口气,耸了下肩,“或许是太久没回来了,竟有些不习惯。”
“你说笑吧!这是你的家,怎么会不习惯?”她抬起头看着他,“你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瘦了许多。”纵使他对自己已无情,她仍关心他。
“这一路舟车劳顿,难免累了些,不过我是个男人还撑着住,水柔才是真的折腾了!”
听他用着轻柔心疼的口吻提及另一个女人,她的心揪痛,却逞强保持微笑,“怎么不见水柔姑娘呢?”
“她睡了。”他敛下眸子。
她静默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拿出薰香瓶,“你还记得这个吗?”
唐文禹微笑的望向她,“当然记得,这可花了我不少时间与心血才完成。”
“那你可还记得,”她仔仔细细的看着他,“你说这是一对蝶,祸福相依,一世不分离?”
“是啊!”他脸上不见任何心虚的接过手,“以前的自己满是不切实际的想法,没离开这里,就永远不会知道这世上之美、之大,直到遇上了水柔,我才知道原来我今生的缘份系在她身上!”
她用力的吞下喉中的硬块,揪心的问:“那我呢?”你之前允诺我的誓言呢?
“你?”他淡淡的说,“你也会有属于你的缘份。”但不会是他……
他说的每个字都刺痛了她的心。她从没想过,这一趟的远行会改变了一切,改变了他,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执意跟随。
“水柔姑娘真那么好?”明知已无法唤挽回他的心,她仍忍不住问。
“是!”他柔声回应,他将手中的薰香瓶再次交回她手上,“她柔情似水,温柔婉约,至于我们——是兄妹,一生不变。”
不,她要的从来不是兄妹,他应该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她的心。
她拉住他的手,想从碰触中找回过去的熟悉感,找回两人曾经的浓情蜜意。
“我不信!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死心,急切的追问,“我不相信只不过是出了一趟远门,你就变了个人!你难道忘了?你曾说过此生我是你的最爱,等你回来之时,就是我们成亲之日!”
“格格!”
“别叫我格格!”她不顾一切的抱住他,“这从来不是你对我的称呼!你都叫我阿茹娜!”
“别这样,”他伸手将她推开,“你这么做只是让自己出丑。”
“我不在乎,”她心焦的看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他,“不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守在你身旁。”
“冷静点,格格,”他反倒露出厌恶的神色,“我要回房了!”
她伸手制止他的脚步,手中精致的瓷瓶在凄冷的月色下发着光亮,“在你心中,我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因为我要蝶,你便承诺送我一双永远不变的蝶,一个是你、一个是我,你不可能忘的!”当初所有的甜蜜回忆,当初他对她说过的话,她都深刻记得,他是那么爱她,不可能变心的!
“格格!”唐文禹叹了口气皱眉,“这不过是个瓷瓶,确实花了我不少心思,起因确实也是想讨你开心,毕竟你无父无母又离乡背井,在宫中又受尽人情冷暖,所以我同情你。”
同情她?她的眼中蒙上一层受伤的神色,一抹苦涩在心底回荡、蔓延开来。她总以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要她,她永远可以在他身旁找到温暖,没想到他对她只是同情?滚荡的泪水已在眼眶打转。
“我一直想要做个特别的东西,以证明我能胜过我阿玛,”似怕她继续纠缠他,他不留情的持续道:“证明我能撑起唐窑,事后也证明,我做出了这对薰香瓶,记得完成那日,唐窑的工匠对我的赞许与敬畏吗?我确实青出于蓝。
“在拥有这些肯定之后,”他嘲弄的看了下薰香瓶,“对我而言,这瓶已经不具任何意义。请格格将我之前说过的话给忘了吧!不然,我不知该拿什么态度与你相对。我言尽于此,格格以后好自为之,请格格让路。”
他的嗓音到了最后,已经没有一丝暖意。
“我不让!”宁心依然不愿接受事实,纵使心在滴血,还是不愿相信他是一个无情至此的男人。
“格格,情感不再,就什么都不是了。”他的眼神转为冰冷,“你不是孩子,这点道理你该懂。”
宁心几乎无法承受他眼中残忍的厌恶神情。
情感不再,就什么都不是了……
他变了,真的变了!变得连她都不认识了。
“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她摇着头吼道,看到他还挂在腰间的薰香瓶,像是看到一丝希望,伸手抢过他腰间的薰香瓶,摆在他的眼前追问着,“你还带着它,如果真不具任何意义,你为什么还要带着它?”
面对她的逼问,他冷漠的目光直射进她无助的眼底深处,“那不过是个薰香瓶,我纵使带着也不代表任何意义!算了,跟你多说无益,在让自己更难看之前,你快点走吧,在你想清楚前,咱们最好别再见面!”
他残忍的话,字字句句刺痛她的灵魂。手上那对薰香瓶,那对比翼双飞的蝶,如今看来极为讽刺。
看着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她全身的力气像被瞬间抽干了一般,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淌了下来。
他却是冷漠的看着她泪,然后视若无睹的越过她。
他根本不在乎她!一股揪心裂肺的痛贯穿她全身,不顾他的抗拒,她从他身后紧紧搂住他。
他身子一震,冷冷的声音抛向身后,“格格,请放手!”
“不放,我不放!”如果今天她放了,她怕以后再也没有拥抱他的机会。
“爷!”穿着白色皮裘的水柔在姚华的扶持下出现,讶异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格格?”
唐文禹一见到水柔,立刻用力将宁心给推开。
宁心踉跄了下,已哭得满脸泪痕,心碎的看着他因为水柔的到来而急急推开她,伸手搂住了水柔。
“天冷,”他低头对着水柔说,“怎么出来了?”
他似在呵护世界的极至珍宝般关心,那女人,不再是她……宁心揪着衣襟。
“听到吵杂声,”水柔微微一笑,杏眼瞄了下宁心,“爷,你跟格格怎么了?”
“没什么。格格孩子气,知道我要跟你成亲,所以在闹脾气。”他的语气明显有着对宁心的不耐,“所以格格说话才大声了些,打扰到你。”
“格格真傻,”水柔笑看了宁心一眼,“纵使爷跟奴家成了亲,但还是格格的兄长啊!”
看着他们亲密的模样,宁心感到伤痛狠狠啃蚀着自己的心。
“咦,爷的薰香瓶怎么会在格格手中?”水柔注意到被宁心握在手上的薰香瓶。
“格格想要,就给她了。”唐文禹懒得解释,随口就说。
“爷真好,可是水柔也想要个薰香瓶。”
“你想要?”
“嗯!”水柔点头,撒娇要求,“只要是爷送的,水柔都想要!”
“你要那就给你吧!”唐文禹柔笑允诺着。
“真的?”
“真的,”他点了点她的鼻子,语气满是宠爱,“你要几个,我都做给你!”
“我就知道爷对水柔最好了!”水柔兴奋的红了脸,搂住了唐文禹。
“不过水柔现在就想要,格格手上那个——”她的目光直视着一脸苍白的宁心,“可以先让给水柔吗?”
听到水柔的话,呆愣的宁心如梦初醒,她紧紧的将那对薰香瓶给护在胸前,对着唐文禹摇着头。虽然他已变心,但这是他亲手做给她的。
他幽魅的眼一眯,戏谑的看着一脸惊恐的她,然后对她伸出手。“薰香瓶给我吧,格格!”
宁心摇着头,极欲退开。
但是他长手一伸,不留情的挡住了她的去路。
“拿来!”他硬声喝道。
“不要!”宁心倔强的扬起下巴,“这是我的!”
“爷,”水柔一脸委屈的看着唐文禹,“格格不赏脸,水柔好难过。”
唐文禹安抚着拍了拍她的背,硬着声音对宁心说:“格格,给我!”
宁心将瓶子紧护在心口,还是摇着头。
“爷,算了吧!”水柔叹口气,开口打圆场,“既然格格喜欢,就让给格格吧!水柔知道自个儿的身份,哪有福份跟格格抢东西。”
“格格别任性!”闻言,唐文禹坚持对宁心伸出手要求,“给我!”
宁心依然直摇头拒绝。
唐文禹眼底闪过一抹难解的光亮,突然直接伸手抢!
一个拉扯,宁心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格格!”原本站在一旁的姚华连忙上前扶住宁心,“爷,你怎么了?她是格格啊!”
“说是格格,不过就是个任性的丫头!”将薰香瓶紧握在手上,唐文禹口气讽刺的道。
“爷,”姚华语重心长的劝道,“你可有想过,若这事传进宫里,宫里的人可会怪罪下来的!”
“我姐姐是高高在上的裕贵妃娘娘,哥哥是王爷,至于她,说是格格,只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受我姐姐厚爱、唐家照顾才能有今日,不然她什么都不是!若她真有脸告到宫里,到时就看宫里的人是帮她还是帮我。”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宁心,“格格,今天再唤你一声格格,是念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给你几分薄面,但你最好看清楚想明白,别再耍任性!这就叫做情势比人强,我要你如何你便只能照做,你就算不想低头也得把头低下。”
姚华沉默了,看着一脸苍白的宁心,不由得伸手搂住她的肩膀。
跌坐在地的宁心,伤心的泪水已爬满双颊。
“哭什么?”唐文禹一脸厌恶看着她,“我可有说错一字一句?这是铁一般的事实,这里是王府,你给我收起你的泪,别给王府惹秽气!这不过是个瓷瓶……”
“那不单单只是瓷瓶!”宁心哽咽的打断他的话,“这代表着我们一生一世的承诺,是你……”
她的话没有机会说完,因为他气愤的用力一甩,将手中的瓷瓶给摔在地上!
听见那破裂的声音,宁心仿佛听到自己的心也跟着碎了。看着地上碎了的瓷瓶,回复不了原状,一如她在泣血的心。
“吵吵闹闹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唐文尧出现在长廊的尽头,一脸阴郁的问。
“格格?”云芳一看到跌坐在地的宁心,连忙走向她,看着她一脸哀戚,不禁心疼,“快起来!”
宁心摇着头,将碎掉的薰香瓶一片片捡起。
“格格,你没事吧?”唐文尧关心的问了一句。
宁心无法言语,直到捡完碎片,她才颤抖的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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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婚侯门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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