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佟愣了下,呐呐地问:「挖沟渠?」
「那几日我都早早出门,晌午才回来,就是在忙这个。」
「可是挖在东侧……」
「水门在西侧,排水在东侧,那是因为田地本来就是往东倾斜,所以沟渠挖在东侧准没错,昨儿个我巡过田了,田是淹了,但水依旧在排,不成问题,尤其今儿个的雨势较小,不会出什么乱子,你放心养病吧。」
杜小佟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没想到她来不及做的事,他竟都替她办好了,不过——「你为何知道会有这场雨?」他不可能知道的,不是吗?她之所以知道,那是因为她重生,她记得所有的事,直到丰成二十四年的七月,但是他……
蔺仲勋用力地叹了口气。「你说的。」虽然就算她不说他也知道,但这事没必要在这当头提。
「我?」
「上个月底下大雨时,你不是说下个月的雨更可怕,我本想问你的,可打从御匾送来之后,你老是一副心神不宁、魂不守舍的模样,我就干脆先动手了。」这理由真是完美得教她绝对挑剔不了。
杜小佟垂眼思索,轻呀了声,想起来了。她真没想到他竟心细如发到这地步,她不过是随口说上一句,他竟然就记在心头了。
「现在可以吃点东西了吗?」蔺仲勋没好气地道。
「我睡了多久?」
「四天了。」他舀了口粥,喂到她嘴边。「大夫说你操劳过度,让压制多时的风寒一口气爆发出来,才会病得这般严重。」
杜小佟有点迟疑,但是她确实该吃点东西,才能恢复体力,况且她现在恐怕连要自个儿吃饭都成问题。
「银喜为了照顾你、替你煎药,多日未眠,所以我方才叫她去休息了,你不会要我在这当头再去唤她吧?」他谎言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杜小佟闻言,自然不忍再唤银喜,只好张口咽下他喂的粥。
这粥极为清爽,藏着鲜味,入口即化,在唇舌间揉合成一股清甜,勾引着人的食欲,教她突地感觉饥饿,只要他一喂,她便张口。
眼看着一碗粥都快要见底时,门板突地被轻声打开——
「小佟姊,你醒了?」端药入房的银喜见状,喜出望外地笑喊着,但一见两人相处如此亲密,教她微羞地将药搁在桌上。「一两,小佟姊就交给你了。」
杜小佟愣了下,水眸轻轻地瞟到蔺仲勋脸上,就见他半点愧疚都没有,甚至还扬着笑道:「只剩一口,把这一口吃了,刚好可以喝药。」
「小人。」杜小佟粉颊微微泛红。
「在哪?」把最后一口喂进她嘴里,他煞有其事地左顾右盼着。
「去照镜子就瞧得见。」居然敢骗她说银喜太累去歇息,可银喜的气色明明就不错,尤其她刚才是端着药进来,代表她分明是在帮她煎药。
「镜子里只会瞧见一个绝世美男子。」他大言不惭地道,走到桌边把药碗端来,不住地吹着。
「你哪里是个绝世美男,瞧你眼底下都泛黑……」她突地顿住。仔细打量他,这才发现他眸里满是红丝,神色疲惫却被笑意掩过,锦袍都发皱了……难道说,一直都是他照顾着她?
记得睡梦中彷佛有人一直在她耳边安慰着她,有人一直紧握着她的手……是他吗?
她昏厥前,明明已经毫不留情地赶他走了,为何他非但没走,还留下来照顾她?
是对她有所图吗?可就算有所图,他有必要为了照顾她而衣不解带吗?
「这药是有点苦,不过我替你准备了饴糖,待会尝一颗,去去苦味。」他拿起汤匙不断地舀着药汤吹凉。
杜小佟直睇着他,心暖得发痛。她该拿这人怎么办?她不能和他在一起……
「来,应该已经凉了,赶紧喝下,再睡一会,待你再醒来时,身子应该就好多了。」他坐在床畔,就像喂粥般,舀着药汤到她嘴边。
杜小佟缓缓地张口,尝到满嘴苦涩,一如她该绝却绝不了的情感,明知强留只是苦,可是就算是苦,也不是吞不下。
他一口口地喂,她一口口地咽,他喂下的是他满满的温柔,她咽下的是他毫无保留的暖意,暖得逼出她眸底的泪。
「有那么苦吗?」她的泪像把利刃,划开他的胸口,心阵阵抽痛令他难受。
如果可以,他压根不想瞧见她的泪,不想再见她在睡梦中梦呓着哭泣着,宛若唯有在梦中,她才能宣泄所有的苦。
「……很苦。」
「良药总是苦口,你忍一下,待会就给你尝点甜的。」喂完了药,蔺仲勋取来福至准备的饴糖喂入她的嘴里,笑问:「甜吧。」
「……甜。」有一天,她的人生也能除去苦涩只余甜吗?
「再睡一会吧,有什么事就叫我一声,我就在这儿。」蔺仲勋替她掖好被子,又拧干布巾替她拭着脸。「这样擦擦是不是觉得舒服些了?」
杜小佟红着眼眶,缓缓地点着头,却不敢再看他。从没有人照顾自己,再累再病,她还是得工作,得咬牙强撑着,可是这个人总是在她最需要帮助时在她身旁。
怎么办,她不想依靠他却又眷恋着他……谁来告诉她,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逃开命运。
蔺仲勋见泪珠从她纤浓的眼睫滚落,不禁无声地叹了口气。
谁来告诉他,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不再流泪。
外头风雨交加,水淹启德镇,其实他并不怎么在意,他在意的是她的泪,但他却不知道如何让她停止哭泣,她到底是为何而落泪?
她梦呓时不住地喊着,为何每个人都背叛她……这一世她只为自己而活……到底是谁伤了她?
她爹吗?可她说每个人……如果他能查出是谁,替她除去,是否就能一并除去她的恶梦?是否有那么一天,她入睡时不会再流泪,是被笑意催醒?
杜小佟几次清醒,总是恍恍惚惚,喝下药后就迷迷糊糊地入睡,等到她意识较为清楚时,外头的雨似乎已经停了。
微弱的光从推开的窗洒进屋内,而他就站在窗前,背对着她,不知道正在看着什么,抑或者沉思。他浑身被晕黄的光包围着,就在他回头的瞬间,那噙笑的眉眼浸淫在光芒里,有如谪仙降临,好似他本不该属于这里。
「醒了,渴不渴?」蔺仲勋走到桌边,先点起了烛火,倒了杯茶再走到床边。
杜小佟直睇着他,他看似神采奕奕,但眸里依旧红丝密布,身上穿的依旧是她先前瞧见的玄色绫袍……「你一直都在这里?」
「当然。」
「银喜呢?」她别开脸,哑声问着。每当她半梦半醒时,总感觉有人就在身旁,抚着她的发,握着她的手,偶尔在她耳畔低语……她知道,一直都是他在照顾自己,可是不能再这样下去,她不能依靠他,不能……害了他。
「早上雨停了,银喜带着孩子们去整理田里。」
杜小佟闻言,急着起身,却又被他轻而易举地压回床上。
「我要到田里瞧瞧,你放开我……」
「听,这声音虚弱得就跟小猫叫没两样,你若执意到田里去也行,是要我背你去还是抱你去?我都可以,你就尽管挑款你偏爱的。」蔺仲勋态度轻佻,单手按住她,另一只手则把玩着茶杯。
「你……」
「这场雨一下就下了十几天,今儿个雨停了,出了点太阳,银喜正午回来时说了,田里稻子倒了不少,不过大多却开始结穗了……她说幸好你今年提早播种,晒田之后适巧需要流动的水,这场雨没毁了稻子,反倒是让穗结得很扎实。」
「……是吗?」她真有拿捏好,将损失降到最低?
「天色快暗了,银喜也差不多快回来,你问她便是。」蔺仲勋耸了耸肩,硬是把茶杯凑到她唇边,轻柔地喂上一口。「不过听说其它人的田可就损失惨重了。」
杜小佟迫不得已地喝了一口,苍白的颊浮上淡淡红晕。
「怎么脸红了?难道又烧了起来?」他大手不由得覆上她的额。
杜小佟不断地缩着身子,抗拒着他掌心的暖热。「你别这样,男女共处一室已是于礼不合,你这样……会毁了我的清誉!」
蔺仲勋闻言,佯讶道:「糟,光是照顾你的这些天,你的发你的脸都已经被我摸遍了,就连汗湿的衣裳都是我帮你换的,这不就等于毁了你的清白了!」
「你!」她赶忙查看衣物,惊见身上真是换上一套干净的中衣,教她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怎么可以……」
「我为什么不可以?有什么不可以?你是我未来的妻,我看你的身子有什么不对?况且我是在照顾你,发了一身汗要是不换上干净衣裳岂不是更难受?」当然,她的衣裳不可能是他换的,他不过是随口说说吓吓她罢了。
【注】
豆豆网VIP作品,所有作品均已完结。将不定期进行免费连载(部分情节刪除)。
需完整完结请点这里咨询客服>>>
中国平安股票走势预测和K线图分析
稻香太上皇 第三十二章
豆豆小说其它网址:www.ddkanshu.com,请大家收藏备用
CopyRight © 2024 本作品由豆豆小说阅读网提供,仅供试阅。如果您喜欢,请购买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