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航看着她,似乎在问,这世间还有幸福吗?
她坚定地点头,“古南溪便是我的幸福,在边陲时他虽然不便显身,却多方相助,他只是还不想和我见面而已,我会去找他,又或者等他,这便是我的幸福。”她眉眼微弯,似乎有三两朵桃花缱绻飞扬,竟有些神似古南溪微笑起来的样子,“师兄,你不再是我的幸福。”
方玉航微微笑着,喃喃说:“至少,你还好好的。”
是啊,他们三人这许多年来的纠葛,到最后若是都痛不欲生,岂不是太讽刺悲哀了些?
至少,她要好好地,好好地活给梅诗雪看,活给师兄看,活给这造化弄人的老天看。
河水还很凉,她轻轻打着寒战,看着一颗颗水珠在月光下泛发着细小的粼光,她轻轻哼着小调:“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她不是第一次唱这支曲,却渐渐地没有了初时肝肠寸断的心情,慢慢地,只淡成一股余味,成为她无聊时唱来的消遣。
细细地数了日子,隐在暗处的那人间间断断地跟着她已有大半年了,她不知道他何时才会真正现身,只是他不愿意出来,她便也无可奈何,若是他有心折磨,也是她欠他的情。
上了岸,就着月光穿好了衣裳,她无所事事,随手折了新抽的柳枝在手上把玩着,一路走进城外的绿林里。渐行渐深,才幸运地碰到一条蛇,似乎是她的到来扰了蛇的好觉,蛇阴冷地对她吐着蛇信。
她十分不好意思地打出一枚石子,直入那条蛇的七寸,然后选了个空旷点的地方,将刚刚还活蹦乱跳的蛇抽筋剥骨,放在火上烤了。蛇肉发出“滋滋”的响声,她的肚子也“咕咕”地叫了起来。
也不知道离开师兄的第几天起,她忽然意识到她又是孤身一人了。孤身一人有一个好处,做什么都可以随性些,像什么时候吃东西,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去什么地方,完全可以随性而来。于是她的生活习惯也越来越奇怪了,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困了什么时候睡,有时也有两三天不想进食的,两三天不想睡的,就自己给自己找乐子。直到发现那人一直跟在她身后,便越发的生活不规律起来,总觉得她睡着了的时候他不一定睡得着,但她没睡着的时候他一定是会睡不着的。如此一想,也不知是不是潜意识里在刻意地折腾那人,如此一点点的,虽说她是无意,到底是想他能够自我觉悟地快点现身。
然后她才发现,她原来最是没事的,没有什么事是要她去做的,没有什么地方是她要去的。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咬着思忆不放的原因,除了为师兄找到梅思雪和为无宴师父找到夫君,她还真没什么要紧的事。想到这里,嘴角不由得弯了个浅浅的弧度,而且每每和思忆斗个趣,也算是不坏的。
她知道他一直跟在她身后,所以她不孤单。
可是他一直不肯现身,她想她只是寂寞。
明明睡的时候很晚,可是醒来的时候却很早,天是青灰色的,四周有鸟声嘶力竭地叫唤着,燕晓来就着溪水洗了把脸,然后像日游神一样游到下一个都郡。她从来不怕找不到思忆的踪迹,诀窍只有一个,哪里有健壮而美丽的男人,哪里就有艳冠天下的思忆公子,燕晓来以前也有想过,那怎么着也天上一般的人物,怎么就对被男人压有那么浓厚而激情迸射的热情呢?
但这种疑惑只是转瞬即逝,自从古南溪消失在她眼前后,她发现她对很多东西都失去了探究的兴趣,而且思忆这般,至少让她想要找他的时候变得十分的简单方便。
她并不急着找到思忆。
街道上人流如织,她为自己买了一份梅花糕,边走边吃,因为有些心不在焉,手上嘴上都沾了黏腻的馅儿。
空气中响起几声清脆的碰撞声,她却似乎浑然未觉,找了棵大树跳上去坐着看小孩子追逐打闹。
不远的枝桠上挂着一条五彩斑斓的蛇,嘶嘶地吐着信儿,她也像是没有感觉一般,眼睛也不眨地看着在空地上嬉笑玩闹的孩子。那是一种叫“开花”、“结果”的游戏,像是魔咒一般,如果喊了“结果”,便不能再动,小鬼也不能捉他了,喊了“开花”便有了自由,但是如果小鬼捉到了,那么被捉到的那个人就是新的小鬼。
燕晓来还有恍惚之际,枝桠上的那条蛇已快要碰到她的脖子,这是条很聪明的蛇,至少没有猛地发动它的攻击。
可是燕晓来犹不自知,她在想,以前是古南溪追着她,如今是她想着古南溪,看来他们之间小鬼的角色也在换着当啊!
然后只听得“啪”的一声,那条张着血盆大嘴露出毒牙的蛇掉在地上,没有引起任何多余的关注。
小孩子们忽然停止游戏,正在扯皮争执,刚刚的小鬼说他碰到了个人,可被碰到的那孩子怎么也不承认,于是都很委屈,似乎要打闹起来。
燕晓来看得津津有味,打吧打吧,她最喜欢看人打架了,尤其喜欢看小孩子打架,没有招式心法,用最原始的推拉扯咬踢,很是有趣。
远处的高楼上惊起一排麻雀,风沙渐起,萧瑟杀意渐深。
不知是哪个孩子最先抖了一下,与其他孩子们商议还是先回家的好,便一呼啦地散了。
燕晓来想,现在的孩子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识时务啊。
尘沙中一队黑衣人以极碎的步子跑过来,将她团团围在一棵树上,眼中都放出冷酷噬血的寒光。
燕晓来打了个呵欠,长袖翩飞稳稳地落在树下,正好踩到刚刚从树上掉下来的那条毒蛇扁平的脑袋,她“哇”的一下跳开,觉得自己受了惊,心情很不好。
刀光剑影霎时布满她上中下九路,她却连手指都懒得动一动。
刺耳的布帛破裂声响起,腰际的燕子双飞金红荷包被划落在地,她终于狂怒了,“老娘挑了你姓成的。”
只见乌发红衣忽然四散,庞大的气流在四周流转,沙尘狂起,树叶破碎,十三颗七彩琉璃珠从她手心四射,“铮铮铮——”音绵不绝。
那几个黑衣人倒得也很快,几乎是有过训练的,“砰”地集体倒在地上,以各种十分有创意性的姿势。
只听“轰”的一声爆响,身后的那棵百年老树被炸碎,冒出青黑色的烟尘。
燕晓来身边的气流才渐渐平和下来,恢复如常。
“哎呀呀,这棵树可是我们离城一景呐,你把它给弄坏了,这可是犯法的。”
燕晓来瞪了来人一眼,半晌才轻轻说:“成家堡也是离城一景,干脆姑奶奶也弄坏了算了吧!”
“别啊,这不是看你无聊给你调剂调剂吗?”穿着赭红衣袍的成三少笑着凑上来,“我听人说城里来了个长发琉璃的红衣女子,想着还有谁穿衣服的品味和本少一样啊,果然是你。”
燕晓来轻瞟他一眼,“我青衣师姐呢?”
当年在东风客栈赢了他兄弟二人,便是要他们二人去保护她的师姐师妹,没想到晃一晃,两年便过了。
成炎笑着说:“你说程青青啊,她和齐胜大将军鹣鲽双飞很久了。”
关于青衣的事情燕晓来也有耳闻,没想到下山一次,她的师姐妹师父的相公没挑着,倒个个都为自己谋了如意郞君,算不算天意?
算是听到了一个好消息,燕晓来神色微霁,低声说:“她到无宴山这么多年,从来没说过她的家世,如今才知道原来她本家姓程。”
成炎脚下一个踉跄,“不会吧!”连自个儿师姐姓什么都不知道?
燕晓来笑着说:“你懂个什么?我只知道她是青衣便成,她姓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成炎只是呵呵笑着。
地上还躺着那群黑衣人,燕晓来挥挥袖子,“你快让他们起来吧!装死装得这么没技术含量。”
成炎便说了声:“起来吧!”
那群黑衣人“刷”的一下都立起,又“刷”的一声以一列纵队小碎步地消失在这块土地上,这就是有组织有纪律啊!
成炎说:“这可不关我的事,他们都是成风训练的,练了好些天呢!说是那红衣女子若不还手,你们就劈了她喂蛇,若是开始动手指了,你们就通通倒在地上装死,你不晓得,我四弟多疼惜他这几个死士,就怕姑娘你一个不乐意劈残一个。就刚刚那装死的一幕,足足练了两个月,看吧,果然无一伤亡,只是可惜了这棵老树。”
燕晓来听他说了两句话就觉得累,近来她时常觉得自己脾气暴躁且容易疲乏,对什么都不大提得起兴趣,通称情绪低潮期。
“既然到了你成家的地盘,那这几天我就住你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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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染霜林醉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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