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的罪臣女 第15章

  顺安王两手一摊,皱起鼻子直抱怨。
  「你呀!也该是业绍箕裘的年纪了,怎么还是跟个孩子似的,说一二只知一二。」皇帝恨铁不成钢地嗔斥。
  念他是最小的兄弟,骂他两句也只得揭过。
  又问陆敬之的意见,话没说完,忽听擂鼓巨震,殿外第次来报——
  「京都宁氏宁德漳之女鸣冤上告,求天子重查滇西粮饷贪墨一案。」
  声音一道道透进宫门,回荡在太和殿高高入云的廊柱间。
  似一滴剔透的水珠打在镜面,推开层层涟漪,搅碎了一池的平定无波。
  连连败仗,昭南失守,割地求和。
  再查出户部监守自盗,虚发粮饷,宁德漳的案子,户部从上至下死了多少人,抽筋剥皮,血都重换了一回,当初求情的不乏遗老重臣,触柱而亡的也有,陛下气头上砍了几个脑袋,才堵住了那些想说情的嘴。
  今是何年何月?
  罪臣之女不鹌鹑似的藏匿好了少出风头,怎还有争锋强出头的?
  再看上首,皇帝果然冷了脸。
  「冯简何在?」
  御林卫统领冯简上前应是。
  皇帝乜一眼殿外,嘴角勾起一丝阴鸷:「御前鸣冤,仗五十,既有通报,板子可是打了?」
  「……」冯简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目光又朝一旁的怡亲王望去。
  「嗯?」皇帝疑声。
  总管太监出声质问:「打还是没打,冯统领只管回话,看怡亲王做什么?难不成御林卫的差事,也归宗正院管着?」
  怡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是只手遮住半边天也不为过,总管太监这话,怼的是冯简,也有敲打陆敬之的意思。
  皇帝离不开陆敬之,却也做不到推诚相见。
  冯简慌忙收回眼神,拱手道:「回陛下,板子……板子没打。」
  皇帝吃茶的动作顿了顿,掀起眼皮看他,‘嗤’的一声就笑了。
  冯简磕头膝行:「陛下圣明,臣不敢欺瞒天子,板子没打,只因……只因那宁氏女凤冠揄翟,乃是怡亲王妃规制,依律,当免杖刑。」
  一时间,殿内鸦静无声。
  方才还吵吵不停的众朝臣也噤声侧目,纷纷将观望的眼神投向怡亲王那处。
  崇瑞王头一个反应过来,笑着拍手,给陆敬之道喜:「都说二哥不近女色,和着是明媒正娶的都过了门,悄默默没叫咱们知道。要我说,二哥也忒见外些,揄翟都穿上了,怎不把人领来叫弟弟们也见见嫂子。」
  顺安王也笑,学着他阴阳怪气的语调:「三哥早起沫糊灌多了迷了心?怎么张嘴就是胡话?有皇兄在,二哥的亲事自然是皇兄给做主,三哥张张嘴,就给自己找了个二嫂?」
  罪臣之女,又是宁家的人,可不好跟陆敬之牵扯上关系。
  「还是老七知道疼人,护着你二哥,半句也不准人说呢。」崇瑞王笑怼。
  「三弟要说我什么?」陆敬之将顺安王拉到身后,挡在前面与崇瑞王笑问。
  「我……」
  崇瑞王被他镇住了气势,唧唧索索,揣手不敢对视,「我有什么好问二哥的,就是想知道外头那个二嫂是怎么回事儿……」
  崇瑞王声音渐小,细微若蚊蝇,若不是陆敬之离得近,方堪堪听清楚后头的话。
  「三弟问的可是宁婉?」陆敬之不卑不亢。
  天家兄弟争闲事,岂有外人插嘴的道理。
  不论是崇瑞王一党,还是追随怡亲王的众人,皆括囊共默,肃然无声。
  「又关宁家那丫头什么事?」皇帝明知故问的质声。
  崇瑞王一唱一和地逼迫:「二哥,皇兄问你呢。」他声音有意地拔高,生怕陆敬之听得见,旁人没进耳朵里。
  「也不是什么大事。」陆敬之笑着拨弄着手上的扳指,蔑一目崇瑞王,玩味道,「前儿才同皇兄提过的,掠影浮光,以悦性陶情尔。」
  他这话说得巧妙,隐晦而不失通透,在场就算是有人大略猜到一知半点儿,却不敢明言,于宁婉名声无碍。至于皇帝那里,先前确实有报过明路,听他提起,恍然点头。
  「哼,是个古怪精灵的丫头。」皇帝笑言。
  还知道扯虎皮蒙大旗,借老二的光,全须全影地唱一折子《攥御状》。
  同着众朝臣的面,皇帝不好折陆敬之的面子,加上许昌的事情闹得也忒猖狂些,崇瑞王治下无方,属地里闹的不成体统,已经是大罪过了,还叫一个小小的魏家牵着鼻子走,内宅妇人都能五花打马的搬戏台子跟朝廷唱对台。
  皇帝有心压一压崇瑞王的锐性,无妨给陆敬之几分体面。
  「既是有律法免了她的仗刑,也不必怪罪御林卫。至于她有状子要告,那就……」
  皇帝目光看向陆敬之,试探他的意思。
  「滇西粮饷贪墨案的首犯好像叫什么聂明达,臣弟略有印象,那小子也念过几天书,后进士不第,攀了太府寺的门路,做了皇商,管着平江府每年进项的粮食一应,大理寺的案宗里有记,单是聂家贿赂户部尚书宁德漳的银子,便有三百万之多。」
  陆敬之笑着扬眉,好心提醒:「户部上下,自尚书侍郎,到看库的粮官,无有没被聂家打通的关系,好在是得以肃清肃净,如今才有清明天日,户部换了可靠的人,也叫朝堂安心一些。」
  宁德漳下狱后,户部尚书换的人叫做丰俊良,这人是科举入仕,皇帝钦点的探花郎,天子门生,原是没什么好念叨的,只是,那丰俊良坐上户部尚书的第二年,又娶了崇瑞王的妻妹,两家做了姻亲,从前有没有关系,可就二说了。
  顺安王站在一旁,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不吝补刀:「二哥这么一提醒,臣弟也想起来了,聂明达不也是魏都出身么?他祖上也认了个老太监做干爷爷,自诩什么小吉利王,有辅相之命呢。」
  后面两句是顺安王现编的,金殿之上,亦没人敢拆穿他现编的杜撰。
  「三哥。许昌是三哥的封地吧,啧啧啧,三哥也忒倒霉了,早年间有个聂明达,如今又冒出来个什么魏家,得亏是咱们亲兄弟不外道,知道三哥的清白,换了旁人,还不知要怎么想三哥呢。」
  顺安王阴阳怪气,小垫步走到崇瑞王脸上去笑,教他娘舅林太保悄悄扯住了袍子,他才安生。
  龙椅上,皇帝的脸早就黑成炭,顺安王蹦跶着唱的那两句山音,换做别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宁德漳之女鸣冤告御状,老三就着急忙慌的把那宁家丫头跟老二的旧事翻扯出来。
  其行可鄙,其心、可诛。
  「冯简。」皇帝点了御林卫统领上前,「既有冤屈,宣她上殿。若所言为实,朕自与她做主。」
  铁卫银甲,入宫门,过十六桥,穿过长长的仪仗墩,宁婉在丹陛前跪下,珠翠团冠,青色翟衣下显得她身量越发瘦小,九行青底五彩摇翟纹在天下烁光生彩。
  「寿光县宁婉叩见陛下。」
  宁婉福身叩首,做足了谦卑姿态。
  寿光县主乃陆皇后生前给她的封号,寿光富庶,地底下埋着用不尽的石漆,虽说只是个县主的封地,却独一份儿的食郡主禄。
  陆皇后乃先帝正妻,后头陆家虽坏了事,先帝念着少时夫妻情分,并未追及,是以皇帝与众姊妹弟兄,仍尊陆皇后为中宫嫡母。
  此时宁婉拿这个身份说事,顾及着陆皇后的尊贵与陆敬之的体面,皇帝也不得不让她三分,和颜悦色,将人叫进殿内。
  「臣女状告崇瑞王府结党营私,与平江商贾牵绊勾缠,假借鬼神之说,在地方大肆敛财谋金,臣女之父宁德漳不肯为伍,便被打了反叛,屈顶了滇西粮饷的案子,臣女之父冤死,祖父急火攻心,也叫他们给活活气死了。」
  宁婉的祖父宁鸿,乃前朝初授特进荣禄大夫,国子监监正出身,桃李天下,后先帝点了他做太子太傅,授业宫中,给皇子公主们教学问,当今天子也唤过他老人家一声先生。
  宁家落罪那会儿,又闻宁太傅身故的噩耗,陛下抬了手,将阖府抄斩改做了流放,留了嫡出的一支,给宁家留了后。
  在场不少朝臣都受过宁太傅教诲,提起他老人家,不免沾衣垂泪,叹先生千古。
  宁婉也伤心落泪,哽咽道:「而贼首一干,却不知悔改,于邵武、许昌、舞阳、梧州等地假借神女鬼怪,与地方乡绅联通一气,搜刮了民脂民膏,自贡他们享乐。」
  「我父,我祖父,凭白得了冤屈,邵武、许昌的百姓也受他们迫害,哀嚎遍野、民不聊生,黎庶短见,不知明君受了蒙蔽,他们死了妻儿父母,丢了田产地业,想不来去怨恨那作孽的贼头子,只当是……」
  宁婉咬唇痛心,冒大不韪道:「只当是朝廷少有作为,只知高堂之上,不知疾苦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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