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的罪臣女 第16章

  她脑袋重重磕在地上,金砖钝钝发出呜鸣,沉闷闷的声音敲进皇帝耳朵里,也敲在众朝臣的心尖子上。
  「老伙计哎……」
  林太保头一个哽咽着出声擦两滴眼泪,他与宁家老爷子是一届入的仕途,探花打马,与状元郎即是发小,同窗情谊,又一同记上金榜,才子双杰,更生出惺惺相惜的情分。
  「呜……」
  内阁王大人最是多愁善感,初入官场更受宁太傅点拨,林太保一声太息,眼泪也忍不住地抽搭起来。
  同僚相劝,一时间竟都念起了宁太傅的好。
  为宁家说话的人也有,看不过崇瑞王参奏的也有,热络之意,更比方才讨论魏家那会儿。
  崇瑞王失口分辨,直言是宁氏诬告臆造,求皇上洞察其奸,还自己清白。
  「是不是诬告,查明了才知道,这还没查呢,三哥就一定诬告的帽子给人小姑娘扣上了,原告还没急呢,被告倒先撒起法子了。」
  皇帝将众人神情皆收眼底,忖了片刻,笑着道:「宁家丫头,你告崇瑞王结党营私、为祸一方,可有什么证据?」
  宁婉既然来告,必不能无凭无据,皇帝人前要她拿凭据出来,不啻于拆崇瑞王的体面,案子还没审,先将被告按在了罚名有罪的上头。
  「回陛下,现有魏陈氏献敬崇瑞王府银钱账簿在此,望陛下明鉴,为我父、我祖父,为天下受难黎庶平冤!」
  宁婉掏出账簿,总管太监取了,呈于圣听。
  原始账本子书卷似的厚厚一叠,皇帝翻看两页,似笑非笑,将其丢在龙案。
  目光游弋在群臣之上,搓了搓手,点一人出来:「荆衡不是才从南边回来,人呢?」
  「臣在。」
  回话的是个武将,瘦高个子,偏生了个孩子气的圆乎脸,南边的太阳虎人,晒得黢黑,像块炭,模样倒是俊俏得很,剑眉星目,颇有英气。
  皇帝点头,道:「你在交趾平乱有功,进京的奏疏里都纷纷大赞你的英勇。后生可畏,自堪大任。刚好大理寺有缺,老七是个五花打马沉不住的性子,叫他在大理寺憋屈了几个月,也真是熬不住了,朕今日点你为大理寺卿,即日走马上任。」
  皇帝笑眼眯眯,点了点眼前示意。
  荆衡武将气概,他不亏是临安郡主的夫婿,两口子一根筋,也不管什么王爷太傅的不好查办,有圣上口谕,他丝毫不怯地站出来叩首领旨。
  皇帝笑着又夸他两句,钦点他为主理,协刑部,督察院共审,重查滇西粮饷贪墨的案子,更命他查清楚崇瑞王与地方上结党营私的案子。
  荆衡领旨,自言必不负圣望所托。
  朝会散去,皇帝摆驾回宫,林太保叫小太监将宁婉搀起,几位与她祖父素有往来的老臣们也近前垂泪。
  「好孩子,你有这份忠义孝心,你祖父在天之灵,也……」林太保言至伤神,掐紧了顺安王的胳膊,再说不下去。
  「舅舅,舅舅,疼!」顺安王咬兔子尾巴似地叫出声。
  陆敬之也走过来,看着泪眼婆娑的某人,又望了望跟着黯然神伤的众人。
  讥笑出声:「借了本王的势,状也告了,也该把偷用的衣裳还给本王了吧?」
  此言一出,林太保等人面面相觑,有知情的,明白他们二人从前相熟,交换了眼神,纷纷离去。
  林太保念着照拂故人之孙,又怕陆敬之这个肆意落拓的性子,再怪罪了她,叫小姑娘遭罪,拖沓着不肯走。
  「舅舅!」顺安王连拖带拽,才把他娘舅带走。
  没了旁人,偌大的殿内只剩这二人,洒扫的小太监堆在廊柱后头,淅淅索索不敢冒头。
  陆敬之看着她哭,眼圈红的像是遭了天大的委屈,心里没来由的生出厌烦。他轻啧一声,在袖子里掏了手帕出来,瞥一眼又塞回,伸手同跟着的小太监要。
  「帕子。」
  小太监忙从荷包袋子里拿干净帕子,递上前来。
  陆敬之拿过,一把丢在宁婉怀里,谁知小姑娘哭的伤心,一时没顾着接住,帕子软绵,贴在衣裳,顺着瞿衣的大袖就滑了下去,飘忽忽落在脚边。
  「没用的东西,这也能掉。」陆敬之又骂。
  小太监慌忙要上前捡起。
  谁知官靴阔步,陆敬之先一步走近,拾起了帕子,折另一面,亲自上手给她擦眼泪。
  「又哭,你的眼泪就那么的不值钱?」陆敬之嘴上骂得严厉,手上的动作却越发轻些,「你偷我的衣裳我还没跟你计较呢,你就自个儿这么的伤心。」
  「呜呜……」小姑娘眼皮儿都没带看他,微微侧了身子,不跟他对面。
  「好了,快憋住。」陆敬之跟着她也挪半步。
  站了一会儿才问,「你既做了贼,偷了本王的东西,可没有不赔的道理。」
  「呜……你,你还想打我么?」宁婉哽咽难鸣,一时体力不支,虚虚扶了一下。
  发现抓的是他的胳膊,又要抽手,却叫某人攥住了腕子,撑她一把气力,看她站稳了,那只大手才将将松开。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况且,本王也听说了,你也忒好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敢拿了你的名头,那魏家就叫那老货洗劫一空,日后他们本家本主的人出来要银子,也叫你还不成?」
  陆敬之虽是骂她不争气,意在为她摘干净的魏家的一摊麻烦。
  看她可怜,摇头气道:「罢罢罢。就当是个猫儿狗儿呢,都知道本王心善,见不得你们这些窝囊的。」
  他迈出两步,觉察后面人没跟上,厉嗔道:「猫儿似的身量也敢一个人穿着这么沉的衣裳出门,本来就是个小矮子,压塌了更长不高。」
  又骂左右:「她不自量力,你们也是瞎的?」
  「是。」小太监弓着身子要上前搀扶。
  谁知这位又改了主意,「没一个中用的。」他粗鲁地拉过宁婉的手腕,脚步倒是放慢许多。
  一个是亲王冠冕,一个是亲王妃揄翟,一个是端正正的红,一个是明艳艳的青。两个人一个沉着脸,面沉似水,一个红着眼,委屈难抑,就这么大喇喇地扯着手,一路从太和殿走出宫门。
  天街口那么多双眼睛瞅着,宁家那个穿着怡亲王妃揄翟告御状的小姑娘,众目睽睽之下上了怡亲王府的马车,更有怡亲王相伴左右,搀扶踩上春凳,好不妥帖。
  小太监将这一幕报于圣听,皇帝吃一半的茶丢开,皮笑肉不笑的跟皇后道:「瞧瞧,瞧瞧。」
  皇后素来端庄,一家子血脉骨肉,唯盼着多亲多近,何况太子正是笃学善思的年纪,与他二叔叔最是要好,整日里跟着他二叔在六部走动,多听多问,颇得赞誉。
  就是为着儿子,皇后也不能在皇帝面前说怡亲王的不是。
  「不过是小孩子家贪嘴儿罢了,陛下是他亲哥哥,还能不知道他的脾性?」皇后起身,将溅出的茶水擦了,又叫人沏新茶来。
  「我从前还在王府那会儿,老二有一阵而最喜欢狩猎往山里跑,什么獐皮鹿角的,母后笑他在林子里野了心,却不知是成益那孩子跟老裕亲王妃家的小孙子拌嘴,拍胸脯夸下豪言壮志,说他二叔除了书念得好也是狩猎的一把好手,定要叫他二叔亲自猎了上好的皮子,做一件大氅出来呢。」
  「小孩子家的玩笑话,不是臣妾自谦,就是我这个当娘的知道了,十有八九也要一笑了之,谁还能当真的去给他忙活呢?」
  皇帝脸上颜色好了许多,皇后欠身坐下,不急不缓地继续道:「偏他二叔拿他做了大人,暑夏天儿的,人都晒黑了,还真给他猎出了一件氅子。他二叔是最守信知礼的了,姊妹弟兄里头,也是最重情义的。」
  陆敬之连小孩子都不舍得哄骗,那么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又能有什么歪心思不成?不过是外头人编排的话,兄嫂这里,更应该信之任之。
  皇帝点头,细想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成益那孩子最近差事办的不错。」太子初入朝堂,年前在吏部协办了考核,捉出几只硕鼠,清肃官场,倒是得了个好名声。
  「老二就是那个性子,抱一为式,说不好听些,也过分的随遇而安了,行军打仗他能行,朝廷里缺了办差的人手,他也能弃武从文,安安静静作做事情。」
  皇后笑吟吟说话,语气未变,话音却变了意思,「他是比不得三弟,老三就聪明许多,又有舞阳那丫头帮衬着,兄妹齐心,到底是比别人强些。」
  「节里公主府的宴席上,那丫头还抱怨着内务府的银子批得少了,开席攒了筹捐的口子,又有老三媳妇给打圆场,连我也凑热闹舍了五万钱出去呢。」
  皇帝脸色沉沉:「她秋风竟打到你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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