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的小青梅 上 第4章

  秦以忱没接他的话,冷硬的视线先是扫过拦着钟星婵的两个丫头,继而又落在曹夫人桎梏着封清桐的右手上。
  「曹大人这是何意?」
  他终于看向曹靖昌,神色轻淡微漠,然却因为高出他半个头,使得此等沉凝的目视凭白添了些诘问审谛的味道。
  曹靖昌被他瞧得头皮发麻,气势上益发矮了半截,「不,不过是家母在同两位妹妹叙谈罢了。」
  钟星婵趁机甩开丫鬟的束缚,朝着秦以忱小跑过去,「曹公子讲话倒是惯会向着自家人,大哥,曹夫人方才可不仅仅是叙谈,她还想试一试我的命究竟硬不硬呢。」
  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的钟三小姐攀住自家哥哥的一只手臂,徐徐露出个满是恶意的笑容来,「毕竟曹夫人都知晓我今晨用过丸药需得忌讳了,却还是自行其是地要逼我饮酒。」
  曹夫人原本还佯装镇定地端着架子,听见这话便下意识反驳道:「我哪里逼你饮酒了?我明明就只劝了……」
  「啊,没错。」
  钟星婵打断她,双手合十轻拍,拉长了嗓子替她补上后半句,「确实还没轮到我呢,曹夫人是打算先逼桐桐来着。」
  她啧啧有声地摇了摇头,唇角随即向下一垮,眼里的深忧浓得仿佛要溢出来,「怎么办呀大哥,我真是替封伯伯感到难过。他若知晓自己百般疼爱的女儿居然在裙幄宴上被人不顾死活地当成测酒的例证来对待,还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子呢!」
  「你!」
  曹夫人眼睛一瞪,敞着嗓子持续置辩,「你这丫头休要胡言!我怎的就不顾封家姑娘的死活了?我……」
  她倏地一顿,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掉入了钟星婵的陷阱。
  是啊,不论她一开始劝酒的对象是谁,只要她亲口承认了自己做过‘坚执劝酒’这事,那么,她就再没了能将今日骚闹轻飘飘揭过的机会。
  这酒她劝了吗?劝了。
  劝酒之前她知晓被劝之人用过丸药吗?知晓。
  既是如此,倘若那颇得圣眷的刑部尚书封若时当真前来同她讨要说法,那么,摆在她眼前的便只剩下两条路。
  要么,她直言自己另有用意,坦陈劝酒这事绝非是在刻意针对封清桐,而只是单纯为了替她的宝贝儿子牵线搭桥;
  要么,她承认自己缺心少肺,说话做事不过脑子。只是她到底还是国公夫人,若真在小辈面前自省自责,那才着实称得上丢人现眼。
  曹夫人一时语塞,尤自两难着阒然不语,钟星婵也乐得作壁上观,卷着自己的发尾等着瞧热闹。
  最后还是封清桐上前一步,主动开口打破了这几相僵持的沉默。
  「我知曹夫人此举并无恶意,世间丸药千万种,服药的忌讳自然也各不相同。」
  她将自己的衣袖从曹夫人手中抽出来,双臂交叠,端端正正地做了个万福礼,「曹夫人今日不过一时疏忽,实属人之常情,无需介怀。」
  「是啊是啊。」
  曹夫人登时喜笑颜开,忙不迭顺着封清桐递过来的台阶往下走,「正如封家姑娘所言,我就是……」
  「只不过,」
  封清桐微微一笑,温声细语地截断了曹夫人的话头,「只不过我这药还需吃上许久,故而,未免再蹈覆辙,从今往后,但凡曹夫人牵头营办的赏宴,我和阿婵怕是都不能再参与了。」
  轻飘飘的话语落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素来礼节极佳的封家千金一仍旧贯,唇边弯起的礼貌弧度甚至都不曾降下半分。
  她将话说得恭而有教,却是绵言细语地亮出了一把软刀子,当着众人的面,彻底堵死了国公府那点上不得台面的下作算计。
  曹夫人原本还在笑着,听了这话,笑容瞬间便僵在了脸上。
  曹靖昌赶忙站出来打圆场,「自然自然,清桐妹……封小姐身体不适,自然不宜再赴会酬酢,母亲与我能体谅的,能体谅的。」
  钟星婵‘嘁’了一声,放开秦以忱,转而抱住了封清桐的一只手臂,「桐桐,我有些头疼,咱们走吧?」
  封清桐点了点头,与钟星婵一左一右跟在秦以忱身后,就此离开了裙幄宴。
  与此同时,城南的一座废弃宅院里,钟席诀敛袍蹲身,正就着一汪积水清洗着手上的血迹。
  一身蓝衣的蒲毅从廊道的另一端疾步走来,「钟副使。」
  他跟在钟席诀身边最久,也最能体察他的心意,当下瞧见钟席诀满袖水渍,便自觉递上去了一方干净的帕子。
  「京兆府昨日才派了人来要东西,咱们今日寻到的这几个物件……」
  水波翻搅的响动立时一消,钟席诀停下动作,口中默不作声,仅只悠悠地抬了抬眼皮。
  他旋即撩袍起身,没接帕子,面上倒是先一步露出个笑容来。
  这是他平日里惯常会摆出的神色,与只在家人面前展现和煦模样的秦以忱不同,钟家的二少爷在外也是个爱笑的主,只是那点笑意却往往不达眼底,唯有些微稀薄的弧度,浅浅地衔挂在秾丽的皮相上。
  此时此刻,浅黄的一束日光斜斜划过檐角,刻意为之般在钟席诀的眉眼间隔出了一道泾渭分明的阴影,那阴影顺着他的视线无限向外延伸,极具压迫感地罩住了蒲毅的身影。
  蒲毅几乎一瞬间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慌忙低下头去,磕磕巴巴地回答道:「属下,属下知道了,京兆府日后若是再有人来,兄弟们一律都会寻个由头搪塞过去。」
  钟席诀依旧没应声,这次却是将帕子接了过去。
  他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水渍,沉默片刻后才淡淡开口道:「我下半日还有些私事要做,一会儿你亲自将东西送回去,动作隐蔽些,别再惹出诸如上次那般的丢人乱子。」
  蒲毅心虚应下,随即又按捺不住地问了一句,「副使之后可是打算去裙幄宴上接星婵妹子回府?若是如此,这活儿不妨就交给属下来做吧。您前夜待在照磨所里一夜未歇,昨日又是丑时才散值归府,现下咱们终于找到了东西,忙里偷个闲,您也该回去好好休整了。」
  钟席诀将帕子扔回到他手里,「无妨,你们这几日也累得够呛,稍后出去告诉兄弟们,剩下的半日该歇养歇养,该栉沐栉沐,有想去外头结伴吃酒的也可,所有的花销一律都记在我账上。」
  他说完这话,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颊边的小酒窝复又浮现,黑眸之中流光涌动,笑容之实意笃挚,较之方才简直天差地别。
  「随便你们想去做些什么,但接人这事,必须得我自己来。」
  ☆☆☆
  另一边,已经与席面拉开一段距离的钟星婵一脚踢开小道上的碎石子,尤自咬牙切齿地忿忿骂道:「我还纳闷今日的曹夫人怎的见着桐桐就像老鼠瞅着油似的,原来她办这裙幄宴的目的不是为了赏花品酒,而是要替她那窝囊儿子物色夫人!啧,当真是一家子诡诈又歹毒的心肠!」
  小跑着迎上前来的芷雨忙不迭跟着附和了一句,相继而至的青芝也随之点头,秦以忱走在最后,却是神色淡淡,显然对钟星婵的这番话没什么特别反应。
  封清桐回首看了他一眼,心头一瞬间腾起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失落。
  钟星婵没有发现她的异常,接着自己的话头继续道:「再说了,就算曹靖昌已过加冠之年,是时候该娶妻生子了,他也不该将主意打到桐桐身上呀!怎么,偌大一个成国公府里,难道就找不出一面镜子吗?这曹靖昌样貌生得一般,想得倒是挺美。」
  封清桐被这话逗得轻笑起来,「好了好了,今日这事归根结底也是咱们占了上风,眼下既已得到了想要的结果,那点嘴上的便宜讨不讨的也无甚紧要。」
  她温声劝解着钟星婵,盱衡的目光却四下环视了一圈,瞧见几个别家的把式丫头正遮遮掩掩地往这边看,便又轻轻拍了拍钟星婵的手臂,「你就消消气吧,莫要强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免得被有心之人听见了再传出去,届时落下话柄,咱们有理也会变成没理。」
  这是句实话,成国公府即便今不如昔,但曹夫人既是年年都能将这裙幄宴开起来,那便足以说明其根基地位还是在的。
  她今番自身德行有失在先,是以尽管被几个小辈当众下了面子,事后也不好再行追究。
  可若钟星婵另外给她落了话茬,依照曹夫人的性子,不出三日,‘钟家三小姐娇纵成性,言行失当’的流言必然会在安都的命妇圈里盛行起来。
  钟星婵自是听懂了这句暗示,却也仅只不以为意地轻哼了一声,「你当我稀罕旁人的称赞吗?况且区区一句‘长得丑想得美’就叫逞口舌之快了?我还没说要找些人将那窝囊废狠狠地揍上一……」
  「钟阿婵。」
  秦以忱直至这时才出声打断她,「你给我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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