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的小青梅 上 第19章

  「……」
  万焕儿眼瞳一颤,没有答话。
  她当然想过。
  她生在饶城,自小便见识过何为‘官匪一家’。
  府衙的后街就是赌坊,散值的衙役撂下腰牌,不过撩个帘子的功夫,转眼就能成为牌桌上的通吃庄家。
  更遑论她与孙家二老本已脱离泥潭,是赌坊的掌柜瞧上了孙家的铺子,遂才将那害人之法夺财之道,一步步透露给了万成耀,引着诱着让他将孙家二老置于死地。
  她若当真想报仇,只死一个万成耀断然不够。
  钟星婵伸出手指,在地面上划拉出几个字,「万焕儿,此人你可识得?」
  万焕儿垂眼望去,却是瞳孔一缩,猛地抬起头来,「钟小姐此举何意?」
  钟星婵拂袖将字抹去,「流放的地点有三,我可以将这‘三’变成唯一的饶城,但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她从腰间解下一片精巧的金叶子,隔着铁栏递给万焕儿,「我需要一个自小长在那里,绝然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的人做我的眼睛。万焕儿,你正合适。」
  万焕儿却没有立刻接过金叶子,「但是我……」
  她迟疑地攥了攥指,「我若凭你差遣,那……」
  「那我便替你报仇。」
  钟星婵打断她,「万焕儿,我替你报仇。」
  她一字一顿,黑眸崭亮得莫名令人畏惧,万焕儿重重吞咽一口,掌心攢得死紧,许久之后才终是探臂接过了那片金叶子。
  「我明白了,钟小姐,我会照你的话去做。」
  钟星婵点点头,随即又从袖中掏出一份手札,「还有,我外祖父早年曾任户部尚书,桐桐前些日子曾托我办过一件事,她想为你更改户部黄册上的名字。」
  她边说边将手札展开,徐徐展露出其上文字。
  ☆☆☆
  廊头的白烛恰在此时复又燃尽一盏,周遭灯火瞬间黯,万焕儿拧紧眉头,略显吃力地逐字念了过去。
  「万……」
  她突然顿住,瞳孔重重地颤抖了一下。
  [万珍儿]
  不是焕儿,是珍儿。
  封清桐希望她可以不再做父母口中那个用来‘换取’弟弟的不值钱的女孩,而是成为这世上最为希贵的珍宝。
  是啊,想必打从一开始,封清桐便已窥得了这名字的含义,在她亲自将证据送去封府之后,封清桐以为她打定了主意要与万成耀一刀两断,要摒弃过去,要重新开始。
  所以她默默送上了这份满是善意的纯粹祝福。
  可她自己却狠狠背弃了封清桐的信任。
  「手札之上并未盖章,所以这名字改或不改,全看你自己的意愿。你若是想改,就将手札一并带走,届时自会有人帮你。」
  钟星婵说完这话便要离去,牢狱之中的万焕儿瞧着她提步欲走的姿态,心下一急,一时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是拖着笨重的枷锁生生拽住了她的裙角。
  「等等!你,你能不能帮我转告封小姐,今番是我恩将仇报,我真的很对不住……」
  「万焕儿!」
  钟星婵眉头一皱,厉声呵斥着打断她,「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你我现下虽通同一气,但我对你的怨恨可半分都没有少。再者,言语上的歉意向来是最苍白无用的,这个道理,你自己难道不明白吗?」
  她将语速放到极缓,「别指望着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抵消你的恶意,万焕儿,带着这份愧疚过一辈子吧。」
  五日之后,万成耀与万焕儿齐齐获罪定刑,前者不日缢首,后者发配饶城。
  姐弟两个一具罪有攸归,本以为这桩风波将就此平息,却不想因着此番万焕儿的当街供证之举,反倒还将安都城中最大的赌坊,金玉赌坊,牵扯了进来。
  本朝虽未明令禁止铺设聚赌,可大部分赌坊都是偷摸着开在小巷里,鲜少会有如金玉赌坊这般明出牌榜的。
  不少百姓因此都在私底下议论,这金玉赌坊背后的一把手只怕高深莫测,保不齐就是哪个隐藏极深的权门显宦,于暗地里变着法儿地敛收民财。
  然金玉赌坊明目张胆地铺设聚赌是一回事,借着两把牌放债煽惑,唆使输家谋财害命,便又是另一回事。
  万成耀在狱中写下的认罪书一览了然,他就是因为还不起赌债,加之受了旁人蛊惑,所以才会在一时冲动之下,对封家千金起了歹念。
  至于这所谓的‘旁人’姓甚名谁?身份又为何?
  万焕儿当街呈明的那些个书契借据的左下角,那不都明晃晃地盖着大印嘛!
  于是乎,桩桩件件的牵扯起来,便如拔了萝卜带出泥,以至于事情发展到最后,竟是以‘金玉赌坊暂时歇工’作为终局散场。
  三面环水的雅致苑阁内,一锦衣男子端坐其中,正一脸平心静气地把玩着手中的玉雕观音像。
  四方小桌的边沿一角,精铜的风炉燃着雪炭,其上茶水滚沸,咕噜噜冒着热气。
  男子循着这动静欲要敛袖斟茶,指尖尚不待触及盏壁,身侧竹帘便已微微晃动,一侍卫打扮的年轻人翻窗而入,颇为恭敬地俯首行礼道:「小侯爷。」
  此人正是永兴候府的小侯爷温淮屹。
  温淮屹身形立时一顿,然探出的臂膀却也仅只在半空中几不可察地停了一瞬,旋即又颇为自然地动作起来,将炉子上的茶盏握到了手中。
  他这厢始终端着个四平八稳的姿态沉默不语,年轻人便也只能吞咽一口,跪在地上继续回禀道:「乔掌柜方才已经亲自去京兆府打点过了,咱们的赌坊最多关上三个月便能重新开张,小侯爷您……啊!」
  一杯滚烫的茶水冷不防迎头泼来,年轻人出于本能痛叫一声,却是很快又忍住疼意,顶着半张被烫得通红的脸噤若寒蝉。
  温淮屹拂袖掸干净衣摆上的水渍,又给自己倒出一盏新茶,而后才眼皮一抬,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三个月?你去问问乔掌柜,怎的不等他那襁褓中的小女儿长成嫁人之后再开张呢?届时两桩喜事并成一桩,还能省下一挂炮仗钱。」
  「……」
  年轻人汗洽股栗,「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找乔掌柜再行商议。」
  他说罢便要膝行后退,温淮屹却又在此时开口喊住他,「有没有派人查过那对姐弟的来历?那二人可与京中的哪位权贵有所往来?」
  年轻人回道:「有人曾在封尚书的府门前见过万成耀,不过当时他鬼鬼祟祟的,最后该是没能进入封府。除此之外,万成耀的姐姐万焕儿初来安都时,也曾与封尚书的千金有过接触。」
  「……封尚书?刑部的封若时?」
  温淮屹向后靠进软椅里,缓悠悠地晃了晃手中的青玉观音像。
  「我记得咱们那日在仁善寺的盘山小道间与乔掌柜碰面时,后方似乎一直静静停着一辆马车?那是谁家的马车?」
  年轻人偏头回想,「似乎也是封家的。」
  他微微一顿,「小侯爷的意思是,那对姐弟是刑部的封尚书特意安排来我们赌坊生乱子的?」
  「谁知道呢?」
  温淮屹轻轻拨了拨观音像的穗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毕竟咱们的圣上厌烦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封尚书又是圣上的肱股之臣,难保不会自导自演地排上一出戏,找个机会给我添添堵,好借此敲打我一番。」
  他说到此处停了一停,再开口时,声音里便莫名添了三分兴味。
  「对了,你方才说到的封尚书的千金,封家千金叫什么来着?」
  「回小侯爷的话,叫封清桐。」
  此番掳阶风波过后,不仅是金玉赌坊受到了影响,封清桐过往的行善事迹也被好事者一并扒了出来。
  众人于是一面怜惜她凭白受难,一面又感慨于其乐善好施,品性之纯善,着实不可多得。
  「啊,原来今番占尽了风头,被百姓盛赞为‘小观音’的人,就是封尚书的千金啊。」
  温淮屹眼眉一挑,仰头饮尽盏中茶水,「我听说封家千金的样貌在安都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啧,生得婉顺姣丽又博施济众,还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他徐徐扯了扯唇角,却是倏地直起身子,一手撑住小几的案沿,一手举起观音像,五指顺着玉像的面容缓缓摩挲了两下,继而蓦地收拢,又重又紧地将观音像狠狠攥进了自己掌中。
  「巧了不是,我这人与观音向来最是有缘,找个合适的时机,咱们会一会这位封小姐吧。」
  ☆☆☆
  另一边,韩容清经过小半月的针灸调理,身体状况已然恢复稳定,封清桐细心伺候过安胎的汤药,正要穿过花厅回自己的院子时,芷雨便已从廊头的彼端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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