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走,冷颖奇便对著留在原地的大汉道:「来人,将小豆子带下去!」
两大汉忙一边一个,用力架起昏迷不醒的小豆子,然而可能吃痛,小豆子不由得又呻吟一声,这一声让穆凊扬心一跳,当场冲到大汉身前,”啪啦”各送了个大巴掌给他们,厉声道:「给我放下!」
两大汉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却搞不清自己犯了什麽错,忙放下小豆子,但见穆凊扬要自己去抱小豆子时,冷颖奇赶紧按住他的肩头,朝门外大声道:「叫阿福进来!」
穆凊扬被冷颖奇当场泼了桶大冷水,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忙握紧拳头,站定身。
只见阿福一双眼早哭成了肿泡,现下又看到小豆子全身是伤,像垃圾一样被丢在地上,登时五内俱焚差点哭出声来。
「阿福,你好生背著小豆子回我住处,别弄疼他,等会儿我便去医治!」
一听到吩咐,阿福忍住泪水,像哄小孩似有感有情的叼念著:「小豆子,我背你了,你稍忍忍…我会小心的…,冷先生医好了你…就不疼了…」
穆凊扬眼见小豆子被阿福温温柔柔的背出去,才赶走厅里所有的閒人,留下冷颖奇,刻意解释著刚刚自己的失态道:「你也太小心了,小豆子是我的奴才,我就算关心他也不为过,更何况他根本是为我受气!」
冷颖奇没有针对这点作回答,只道:「三爷,我有个请求,希望你答应。」
穆凊扬现在是松了一口大气,便缓坐著道:「说吧,有什麽我不会答应你!」
「我想要小豆子跟著我!」
穆凊扬一怔,直望著他道:「你要小豆子跟你?你少个书僮跟我说就是了,怎麽非要小豆子不可呢?」
其实穆凊扬了解冷颖奇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事,只是他一下子有些难以反应,才会故意兜圈子。
冷颖奇却拉下了脸,严肃道:「其实…如果今天大爷真的懂什麽是”屠马草”,那一切就穿梆了!」
穆凊扬吓的直跳起来道:「什麽意思?难道小豆子真的想要谋杀我父亲?」
冷颖奇倒不知道穆凊扬反应这麽快,忙道:「不,我可以确定小豆子不会谋杀王爷,我的意思是,小豆子身上的屠马草并非是他解热的药剂。」
瞧著穆凊扬一脸惊疑,冷颖奇不慌不忙解释道:「屠马草是毒杀病蓄的毒药,它本身对人体半点用也没有,一旦吃下去,只会跟畜生一样,产生中毒现象,诸如:发烧、昏厥,而长痘子则是它发散的结果…」
穆凊扬的思虑敏捷倒不下冷颖奇,可那事实也实在太惊人,不由得凝重道:「你的意思是小豆子那身病…竟…是…自找的?」
冷颖奇点点头道:「不错,小豆子是自己吞服少量的屠马草,好让自己生病、发烧、长痘子的,但由於这屠马草的毒性在一段时间会自然被身体排出,所以小豆子每个月都吞一次,才会导致他有这种每月发一次的怪病。」
「小豆子干什麽这麽做?这…屠马草会成瘾吗?」
冷颖奇摇摇头道:「不,如果我的推算没错,小豆子这麽做是为了留在王府。」
「留在王府?」穆凊扬脑筋一团乱,完全想不出小豆子吞服毒药和留在康亲王府有什麽关联。
「三爷,你可记得小豆子原本被买进王府是做什麽用的?」
穆凊扬侧头想了一下,便明白冷颖奇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小豆子为了不让自己被送到袁尔莫府里,所以用这方法折腾自己,让自己变的面目可憎?」
冷颖奇点点头。
穆凊扬不大相信有什麽理由会让小豆子下那麽大的决心,不止死也不想去袁尔莫府,还甘愿每个月受那火烧身体的痛苦。
但转念又想到自己那麽疼小豆子,小豆子却连真面目也没让自己瞧过,不由得有点呕气道:「到袁尔莫府有那麽糟吗?听说袁尔莫挺疼那些男童,甚至还叫男宠的,像这麽受宠,总也比在王府当奴才要好!」话一落,就看到冷颖奇一脸惊疑复杂的看著自己,不禁又忙道:「怎麽?不是吗?」
冷颖奇忽然转为笑脸道:「关於小豆子不想去袁府当男宠…我倒有些明白为什麽…」他乾咳一声道:「三爷,您可知何谓男宠?」
穆凊扬面露不屑道:「不就是把一些眉清目秀,貌如美妇的男子收集豢养,令之唱戏、弹曲供人娱乐?」
冷颖奇这会儿更是笑的诡谲不答,他知道穆凊扬年虽廿,算是适婚年龄,却因习武成痴,性情狂野,经年都只在草坡上奔腾,对於男女之事却几乎从未涉足,因此更遑论会想像得出拥有断袖之癖的人,与男宠间的情欲性爱之事。
穆凊扬看他笑的暧昧诡异,知道事情并非所想,正要再问时,冷颖奇已凑到他耳旁跟他嘀嘀咕咕解释了。
穆凊扬怎能想像得到两男人之间还有这麽多名堂,蓦地涨红了脸,尴尬的怒道:「这不是…阴阳颠倒了!太…太下流了!」
冷颖奇随及哈哈大笑道:「小豆子都明白的事,三爷反而不明白!」
穆凊扬这会儿只觉得全身滚烫,心口怦然直跳,一股前所未有的难堪冲上脑门道:「男人不像男人…没想到袁尔莫这麽…这麽…」话到口边,忽然想不出要用什麽来形容,只鼓著腮帮子,气呼呼的喝茶水,降火气。
冷颖奇轻轻摇了摇扇,若有所思道:「男女阴阳原本常伦,然真情无罪,若为真心相爱,倒也不必刻意反对,只是像袁尔莫这般搜罗豢养著几十个男童…实在不足取!」
穆凊扬听了冷颖奇的话似有所悟,但想到两男人间的性爱又难以用平常心评断,只好另辟问题道:「就算小豆子是因为这样才不愿去袁府,直跟我说不就好了,干什麽那麽大费章程,受这许多苦处?」
冷颖奇垂下眼神,若有所思的踱了几踱才淡然一笑,胸有成竹似的道:「三爷,且不说小豆子跟在我身边的事,便是他一个小小奴才,怎麽会想到用这名堂来毁容,恐怕也要好好了解一番!」
穆凊扬不明白冷颖奇在卖什麽关子,不禁有些犹疑。
「三爷,我想,就先让小豆子待在我哪儿,待医好了他,同时问明白了,便知道为什麽了!到时,您让小豆子留在我身边,或许反而保全了他!」
冷颖奇说的入情入理,但穆凊扬一想到要小豆子去侍候别人,心里就不舒坦,便也坐不住,直在厅里踱来踱去,喃喃念道:「可…我答应过他…不将他派给别人…」
冷颖奇眉一皱道:「三爷,您信不过我吗?」
「不,不是,我当然相信你…」他忙解释著,对於冷颖奇,除了当年是自己举荐他入府的这点恩德外,已没什麽恩荣给他了,但他却对自己相当忠贞且大力相助,像这样亦友亦师的人,若自己连拨个奴才给他也舍不得,倒真说不过去了。
「好吧,我让他跟你吧…你…好生…」他本想说好生照料他,却又想到小豆子才是奴才,这样说实在很不得体,便道:「你教他识识字也是好的。」
冷颖奇随及向他躬身道:「谢谢三爷,杉林先去看他的状况了!」
「嗯…好,好!」穆凊扬眼看他走出正厅,心里却忽然沮丧不堪。
事实上,他有时也觉得自己过於宠溺小豆子,而且宠的很没道理,但每每自己心有不悦,只要看到小豆子灵动的神情,天真的笑容,便让他感到十分开怀,再加上一年前又发觉小豆子对於马术竟颇有天份,便常常带他到郊外围猎驰骋,他喜欢看他在马上飞躣障碍的神气,喜欢看他拿著自己赐的宝刀斩杀猎物的伶俐,而且从小跟著自己的奴才,虽不算多却也不在少数,可又有谁像小豆子一样,这麽真心诚意想要送自己一件”信物”,好承诺”永不离开”?
想到种种,穆凊扬心里觉得更加舍不得了!
穆凊扬费了许多功夫才让王爷对小豆子施毒的事消了心,同时他也想到自小豆子被送到冷颖奇住处也半个多月了,当时只见过小豆子全身是伤,处在昏沈沈的状态,现在倒不知如何了,便匆匆赶到冷颖奇那里。
以前,穆凊扬反对王爷送人到袁府当男宠,也只在於他认为男宠是为讨好客人的戏子,如今他了解了真义,心里就更别扭。
尤其想到小豆子只因生得眉目雅俗便差点被人送入袁府当男宠就更难平静。一路走来,直想著等小豆子伤一好,若停止服用屠马草,恢复了清秀的面孔,定常要带他去打猎展雄风,让他多增加些的粗犷的豪气。
然而等他一见到正服完伤药而昏睡的小豆子时,却呆在床边,惊的手脚冰凉。
因为他如何能想得到,眼前这个如同白玉青瓷的清秀脸旦竟是先前满面残缺的小豆子!!
「这是…小豆子?」
冷颖奇点了点头,似乎早料到他有这等反应。
穆凊扬坐在床边,朝小豆子缓缓伸出了手,冷颖奇没来由心一凛,想要阻止已来不及。
但见穆凊扬轻轻摸了摸小豆子脸蛋,一双眼充满疼惜道:「像我这一般人…见了他都不免心存怜惜,便怪不得袁尔莫会喜欢了!」
冷颖奇倒抽口凉气,也分不清自己该认同还是反对,直道:「人能生得如此慑人心魄,要人不疼爱也怕不易,只是…三爷…对这奴仆实不需这般费心思…」
「小豆子跟我这许久…关切他也不过份吧!」穆凊扬嘴巴虽解释著,但神情却像被勾了魂一样,双目贪婪的直盯著小豆子不放。
看著穆凊扬痴迷的神情,冷颖奇突然有种不安的预感,忙不顾身份的用扇子拍开穆凊扬的手,结结巴巴道:「三爷,您是尊贵之身,莫要拿自己与袁尔莫相比!」
这一提袁尔莫,穆凊扬像被人当头浇了一桶冷水,忽然清醒过来,他一面抚著被打痛的手背,一面调息著自己惶惑的心头,心有馀悸的颤道:「杉林…杉林说的是…」
冷颖奇这时才忙躬身致歉道:「谢三爷恕罪!」
穆凊扬想到自己刚刚竟对小豆子起了绮想便有点难堪,但也明白了冷颖奇那日说的保全之意,因为以他这样的五官,自己能挡得住父亲将他送出去的决心,那才是奇事。
穆凊扬为掩饰自己的失态,忙乾咳一声,慢不经心的问道:「嗯…你那天不是说…要问他哪弄来的名堂,竟想的到这样子毁容,他说了吗?」
冷颖奇深深瞧了穆凊扬一眼,忽然露出诡谲的笑意道:「问是问到了,可杉林却不敢说。」
「为什麽?」
「三爷本就怜疼小豆子,就怕我说了理由,三爷更要反悔,不将他派给我了!」
穆凊扬被他说得有些尴尬,不由得急道:「我既答应了你,便不会反悔了!你快说吧!」
冷颖奇笑了笑,微微躬身道:「小豆子是侧室所出,大概他母亲也是个美人胚子,所以也把他生的目眩,可惜母亲红颜薄命,在他三、四岁时死了,大妈是个醋罈子,瞧他长的漂亮,却骂一个男孩家生的这般恶心,便从小逼他吃这东西,所以他才知道这名堂。」
穆凊扬实在不敢相信天底下会有这般恶毒的妇人,不由得气的全身发抖。
然而他这副样子,冷颖奇更觉得穆凊扬会後悔,忙又道:「三爷,我现在叫起小豆子,你来跟他说,你已将他派予我做书僮的事吧!」
穆凊扬一回神,心里的痛怜果然让他更加後悔,只是有话在先,不得不爽朗道:「杉林也太多心,不过反正这也是迟早要说的事,好吧,你叫起他吧!」
若说小豆子熟睡的脸动人,现在他睁开眼,强忍委屈的瞧著穆凊扬的表情更让人醉心,然而为了撇清刚刚的尴尬,穆凊扬几乎是绷著脸铁了心的说著:「小豆子,你从今以後就侍候冷先生吧,也让他教你识识字,对你总是好的!」
小豆子不顾身带旧伤,跌下床便急忙的跪爬到穆凊扬脚边,一脸惊惶的哭叫道:「主子…我没有想毒杀王爷…我真的没有,你要相信我!主子!你相信我!我不想离开你!」
穆凊扬知道,小豆子每次只要一紧张,原本叫自己”三爷”便会改成”主子”,忙柔声安慰道:「傻小子,若你真想杀人,别说离开我,就是留下你这小命也多馀,这次,若不是冷先生智多星,保住了你等我回来,你还有命哭吗?」
小豆子听穆凊扬不收回成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来,凄惨万分道:「主子…你别不要小豆子啊!主子!我只想跟著你!求求你!主子…求求你!别不要我!」
穆凊扬平时就很难拒绝小豆子的软求,现在看他这一张白净秀雅的脸孔,因为伤心而哭的涕泗纵横就难硬气,又想到小豆子根本是替自己受气便更加不安,念头一转竟真想改变心意了。
冷颖奇却是玲珑剔透心,瞧见穆凊扬面色已转温良,忙暗示的轻咳一声,穆凊扬抬眼瞧见冷颖奇一脸暧昧的笑意,登时觉得自己实在不像话,便冷喝道:「平时真是惯坏了你,哪个奴才像你这般大胆!总之,我话既已出,就决定这麽办!」
小豆子听穆凊扬凶巴巴的狠话,当场吓的止住了哭声,然而一想到要和穆凊扬分开又万分难受,便硬忍住害怕,一双眼晶亮亮瞧著他,倔强的颤道:「三爷,你明明就答应过我,一辈子都不将我分派给别人,你还送了我龙蟠宝刀当信物,现在…我就去将它取了来,和三爷交换承诺!」
说完,也不等穆凊扬叫起身,自顾的爬起来便要冲出门去。穆凊扬没想到他这麽灵巧,竟在这时想拿出龙蟠宝刀堵自己的嘴,只好厉声道:「你给我站住!」
小豆子从没见过穆凊扬这麽生气,吓的忙转过身,整个人跪趴在地上。
穆凊扬没有马上说话,现场是一片寂静,那巨大的压力让三个人都有些透不过气,小豆子毕竟年少气短,没耐多久已抽抽噎噎起来,可那硬是忍住不发的哽咽声,却声声催得穆凊扬心乱如麻。
怎麽自己尽是被一个奴才牵著鼻子走,连个决定也下不了?!
穆凊扬不可置信的瞧著全身几乎都要趴在地上的小豆子,万分不解。
然而正是这一股不解激起了他公子哥的倔强脾性,不由得怒道:「好个小豆子,竟懂得拿我赠你的宝刀威胁我?」
小豆子怔了怔,急著想辩解,穆凊扬却已冷笑道:「好啊,既然我说的话你都记得这般牢靠…那这次就让你用那宝刀来换我的承诺,留在我身边吧!」
小豆子原听穆凊扬口气阴森,正怕他说出什麽无情的话,却没想到是改变了心意,登时雀跃起来,急忙忙的叩起头。
谁知才碰了一下头,穆凊扬已走到他身畔,慢条斯理道:「如此一来,我也算应了承诺,今後再想把你派给谁,你也无话可说了吧?」
小豆子听出穆凊扬的语意越来越不善,心一惊,整个人如木雕泥塑般僵在原地,心里怦怦直跳。
穆凊扬没给他时间想清,当场手一伸,一把捏住他双颊,粗暴的拉起他道:「下个月十五,袁尔莫卅寿辰,王爷正愁著找不出个好样儿的男童,现在既知你面若观音,不如就送你去袁尔莫府享福吧!」
穆凊扬这一句不止小豆子听得丧魂失魄,冷颖奇也惊的全身冰凉,两人异口同声的急道:「三爷!」
穆凊扬狞笑著脸,完全不理会冷颖奇的阻止,同时手一甩,用力将小豆子摔到地上,森然道:「你不用劝,少了他这奴才,不正去了你的担心?」随及头也不回的踏出门口。
自小豆子失宠的消息传遍了康亲王府,穆凊扬身边便开始冒出许多”忠心”的小厮,个个讨好的在他身旁转悠表现,一心都想取代小豆子原先的位置。
大家都认为,穆凊扬这次会做出这种决定,该是小豆子沾染了毒杀王爷的嫌疑,而这等要不得的罪嫌,没要了他的命就要偷笑了,更甭说会复位了,所以墙倒众人推,竟没几个儿人敢接近他,而平时与之不合或满心妒嫉的小厮更是额手称庆,尤其瞧见他原本面目竟玉雕般清秀,无不讽他脂头粉面活似个女人,只有受尽他照顾的阿福,忠心不贰的帮著小豆子驳斥。
现下,小豆子为著下个月要被送出府的事整理著东西,几个小厮同住的屋子却只剩下阿福一个人陪著他。
阿福五官皱得跟包子般,气呼呼的朝收拾东西的小豆子道:「三爷也太狠心,毒杀王爷这麽没影的事儿也信,真枉了你这般痴心的等他回来。」
他停了停,忽又转了念头道:「小豆子,你有没有跟三爷说明白啊?三爷一向疼你,你去求求他吧!」
小豆子面色平淡,竟瞧不出任何不安或惶惑的表情。
其实他并不是不想和阿福解释穆凊扬并非疑心自己毒杀王爷才这麽做,实在是连他自己也不明白,那天到底说错亦或做错了哪个步骤,竟会惹得穆凊扬做出如此绝情冷酷的决定,每思及此,心里便悲酸难抑,半句都说不出来。
望著小豆子忽然阴郁带伤的神情,阿福还想安慰他,却不知怎麽了,心头莫明其妙的急跳了起来,不多时,热浪上潮,一张敦实的脸涨红了起来。
「阿福…你怎麽了?」
阿福登时傻呼呼的呆笑道:「没什麽,现在你脸上没了豆子,有些不习惯,总觉得像跟陌生人说话一般…」
「就算跟陌生人说话也用不著这麽紧张啊!」
阿福眨著眼,认真道:「小豆子,实在是…你长的太俊了!」
听到阿福的称赞,小豆子满心苦涩,半点也不觉得高兴。
在他心里,在富贵人家生的俊,或许是种福气,在贫奴穷户却像是一种讽刺,小时,因为自己的俊而被逼吞毒药,这次,也因为自己的俊才会被送到袁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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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朝廷已传出三藩准备叛清的消息,由於大少爷与驻京额驸吴三桂之子吴应熊往来十分密切,经冷颖奇惴模政局後,便要王爷劝大少爷尽早与其划清界线,但事隔了好半月,吴三桂倒没有公开反叛的动作,他只好不再坚持。
倒是袁尔莫的寿辰已近,冷颖奇趁著议事空档递了张单子给穆凊扬道:「三爷,要送给袁府的童子已准备好了,请您过目!」
穆凊扬心里著实不愿接这件事,可王爷却特别要他主事,因此他接过单子,只匆匆看了一眼便道:「行了,行了!」随及又将单子还给冷颖奇。
冷颖奇淡然一笑道:「那麽,请三爷去大院看一看吧!」
穆凊扬皱著眉,满不情愿的站起身,跟他走了出去。
便见到大院里,七、八个眉清目秀的童男童女,个个身著素衣,装扮得整整齐齐的站在太阳底下。
穆凊扬远远一扫便瞧见人群里有张面若白玉的脸旦,那苍白逼人的清秀容颜让一旁的人都相形失色,这童子正是傅京华。
穆凊扬登时怔在原地,无可掩饰的铁青了脸,僵著脖子转看冷颖奇,却见冷颖奇一脸平静道:「三爷想什麽时侯送他们过去?」
穆凊扬不知冷颖奇是故意还是怎麽,竟刻意当作没见到自己的惊讶,因此只得自己语意艰难问道:「小豆子他…怎麽…也在里面?」
「上次三爷亲口说要将小豆子送到袁府的。」
穆凊扬几乎要脱口说:我那是说气话啊!可看著冷颖奇认真的表情,不由得硬生生吞了回去,哑著嗓道:「这名单…王爷瞧过吗?」
「该是瞧过的,可王爷也没细看,只说已交待三爷作主这事,给您决定就行了!」
「那…那…」穆凊扬喘著气,脑子一片乱糟糟的,直想著要用什麽理由留下傅京华,然而转念想到冷颖奇一向精明,怎麽这会儿却又呆的不明白自己当时是被气昏了头,竟不懂转个法子帮自己留下傅京华?
不,依著对他的了解,冷颖奇没这麽呆,想来恐怕是他怕自己真会和傅京华扯上关系才装楞吧?
想到这儿,他心中不禁晒道:「我昂堂七尺之躯,难道真会对他生出什麽情份?!」
有了这样个自觉,穆凊扬稳了稳情绪,恢复了轩昂之气,笑道:「杉林,小豆子跟了我三年,被我宠得没上没下,那日这般顶撞放肆,看来也是我的错,一时气昏了头才会说出这麽狠心的话,我想…就别送他去袁府了!」他自认为自己说得十分得体婉转,但听在冷颖奇耳里却十足的不伦不类。
穆凊扬堂堂一个贝勒爷,若想留下一个奴才在身边,只要说一句:「留下他。」就好了,偏偏他却心虚的长篇大论,弄得冷颖奇又好气又好笑。
然而他毕竟心地玲珑,忙递上了台阶道:「三爷若想留下京华…那当然好了,我正可惜失去这个俐落的书僮呢!」
穆凊扬心一怔,忽然明白冷颖奇装傻作戏的原因了。原来冷颖奇等的便是他开口,自己好接话,他甚至抓准了穆凊扬自尊甚强的性格,料他不会拖泥带水出尔反尔才出此下策。
当然,这一切的排场无非又是为了穆凊扬著想,因此穆凊扬心中是又感激又无奈,黯然的点点头道:「至於…其他人…就明日送过去吧!」说罢,一股百无聊赖的无力感钻上了心口,让他默然的转回屋里。
穆凊扬缓步走进冷颖奇住处,一个多月来,每到这里见到傅京华,他都和自己十分生份,远远请了安就转了出去,这次穆凊扬便乾脆直闯进书房…
傅京华果然坐在书桌前,但见他左手顶著下巴,右手拿著笔,姿势十分不良的练著字,待一听到人声,马上端坐起来。
穆凊扬被他疏懒刁钻的样子逗的有点想笑,正想开口嘲笑一番,却见他顶著绝俗的脸,严严谨谨走到身前跪安道:「三爷万福!」
「起…来吧!」
傅京华面无表情的躬立道:「三爷扑空了!刚刚王爷急召了冷先生去书斋议事,恐怕一时半刻回不来。」
「我知道!」穆凊扬被他生疏的态度搞的有点焦躁,竟对个书僮解释道:「是我代王爷传的令,我当然知道他去了府第!我不是来找他的。」
「是!」傅京华应了声便要退出去。
穆凊扬急道:「慢著!你要去哪?」
被他劈头问的莫明其妙,傅京华一脸茫然道:「去…倒茶给三爷!」
穆凊扬登时觉得自己慌的有点好笑,便挥挥手道:「不用了,我不喝,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是,三爷…」
「你怎麽回事?像不认识我一样,老是,是、是、是的,亏我还带了东西给你!」说著便小心奕奕自怀里拿出个纸包,睹气似的递给他。
傅京华双手恭敬的接了起来,却不马上拆,只闷不吭声的站在一旁。
这会儿,两人间的气纷登时变得诡谲而尴尬。满心想看他展笑颜的穆凊扬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忍不住难受起来。可身为堂堂贝勒爷的穆凊扬心里却还怕他生了气,也不敢动怒,只温馨可人道:「你倒是拆开看看啊!」
纸包里是根特制弹弓,用雪白光亮的细藤丝缠绕在弓柄上,犹如铺上一层薄薄的银粉,相当精致,傅京华呆呆的看了好一会儿,心头那一滚热潮总算再也装不出冷,眼圈一红,眨巴眨巴的望著穆凊扬说不出话。
穆凊扬瞧他动了情,登时舒一口气,开心道:「喜不喜欢?」
「喜…欢!很喜欢!」傅京华兴奋的两眼汪汪,忙揭揭泪,破涕笑著。
穆凊扬满意的笑道:「走!我现在就带你去白云坡打雀,试试这东西上不上手!」走了两步发觉他没跟来,忙回身道:「怎麽啦?」
傅京华怯怯道:「可是冷先生要我写足一百个字才能出书房!」
「我会跟他说的,走吧!」
傅京华自己似乎也不想写,惊喜一笑,正想走,望了书桌一下,便又犹豫道:「还…是不好…」
「我说好就好,这康亲王府我说的算,怎麽,他会打你吗?」
傅京华急的双手乱摇道:「不是,不是,冷先生很好…只是他会很失望的…」
穆凊扬还想说下去,却看他一脸无辜坚持的样子,实在不想破坏气纷,便无奈道:「好,好,好,你写,你写,我在这儿等你!」
傅京华拿起毛笔,正要开始写著,却因为墨汁全乾了,起身要磨墨,穆凊扬忙抢过磨条道:「你快写,我来磨!」
这一惊非同小可,傅京华赶紧道:「别!别!三爷,奴才自己磨就行了!」
「我又不是皇帝,磨个墨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叫你写就写!」穆凊扬推了推他,也不管他急的满头汗,自顾磨起墨来。
堂堂贝勒爷在帮自己磨墨,又站在那双眼圆睁看著,傅京华手不抖都不成,原本字就写的歪歪斜斜,现在更是丑不拉几,但见穆凊扬歪著头,皱著眉,直指一个字,疑惑道:「你这是什麽字?」
傅京华怯怯道:「…犬啊…」
穆凊扬当场笑岔气道:「错啦!犬的”点”在右上角,你点在左上角了!我还当是我汉字念的少了,竟左看右看认不出来这只”狗”来了!」
不一时,他又歪向另一边道:「你这不是”日头”的”日”吗?别写的那麽胖呼呼的,这下子就要念”曰”了!」
傅京华红著脸,开始修改著,忽又听穆凊扬笑道:「”传”京华?你不姓傅吗?连自个儿的名字也写不对!要笑话人的!」说著便走到他身後,把著他的手,一笔一笔的写了起来。
原本是想打雀的,却因为两人写字写上了瘾,整个下午竟便耗在书房上了…
秋风微送,吹得书房树香满盈,穆凊扬想也想不到自己哪来这麽大的耐性,竟能把著手,教个奴才写字,写了一下午,然而他十分喜欢这种感觉,有种从未有的满足与快乐。
「你手怎麽抖的这麽厉害?字就够丑了还颤成这样,怎麽看!」穆凊扬满面狐疑的说。
傅京华脸一红,还不及回话,门口已传来冷颖奇不冷不热的道:「被一个贝勒爷把手写字,身为奴才的不紧张,那才是奇迹!」
也不知怎麽,看了冷颖奇面无表情的脸,穆凊扬心里有种做亏心事的感觉,忙不迭地放开了傅京华,无由的尴尬道:「你回来啦!」
冷颖奇却装作没注意似的躬身道:「三爷吉祥!」也不等他回应,已慢条斯理的走近书桌,就手便拿起傅京华写的纸看著。
「嗯,贝勒爷教得好,你总算姓回了”傅”,不再姓”传”了!」他边点头边道:「哟!那”日“头也没那麽胖了!」说著说著,他瞧到桌旁的银弹弓,随手便拿起来看了看道:「好精致的东西!」
傅京华自冷颖奇走来,就全身不自在的站在角落边,这时听冷颖奇说话,忙道:「那是三爷的…」
穆凊扬轻飘他一眼,定定神,有点任性的刻意道:「我刚刚”特别”买来送他的!」
冷颖奇淡然道:「喔!那麽,何不去白云坡打打雀,看看上不上手?」
穆凊扬以为他又要搬出一套自己太宠傅京华的道理,没想到却是这样的建议,当场笑逐颜开道:「我就是要带他去,他就怕没写满百字你会不高兴,硬是要写完才敢走!」
冷颖奇笑容异常温馨道:「京华,你这不是害我折三爷的面子吗?」
傅京华听不明冷颖奇的意思,转转眼珠,悄声道:「冷先生,我真的可以去吗?」
「当然!三爷说的算,快去备马吧!你也关了好些天了,去走走也好!」
傅京华登时惊喜交加,大眼汪汪的看了穆凊扬一眼,一溜的便跑了出去,穆凊扬瞧他喜气洋洋的神情,不自禁也跟著开心起来,提步走到门口,忽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便琁身道:「杉林,一起去吧!」
冷杉林淡然一笑道:「好啊!」
两人无言的走到马厩,远看著傅京华在整理马匹,也不知怎麽,穆凊扬总觉得今天冷颖奇的反应很奇怪,长时间以来,他总是在防著自己对傅京华太好,怕自己会像袁尔莫一样,传出什麽丑话,怎麽今天却一味的顺著自己的意念走?然而看他摇著摺扇,平平静静的表情,又觉得自己多疑,只好不再想…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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